第20章(2 / 2)
是什么能让一个男人如此容忍妻子假怀孕?不,甚至还不是容忍,或许这个主意就是他出的。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念头从心里升起,顾南朔道:“你们这些年都没孩子,问题是不是不在你身上,而在姐夫身上?”
顾南舒睁大了眼珠,目瞪口呆,“南朔,你……你……”
“我猜对了,是吗?”
顾南舒数次启唇,嗫嚅着不知说些什么。
顾南朔拉她坐下,“姐,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吗?你还想瞒下去吗?你觉得你还瞒得下去吗?”
顾南舒看着顾南朔,“我……你猜的没错。确实是你姐夫的问题。”
她一声叹息,说起原委来。
“我们婚后一年,我肚子没动静。崔家那边就开始催了。娘家这边妈也问了两遍。我虽然觉得才一年不打紧,是长辈们太着急。可他妈一直在家念叨,我挺烦的,就想着去做个检查也好。若真有什么问题也能早发现早治疗。
“我去了县医院,医生看过后说一切正常。有了这个检查,一来我跟他妈有了个交待,二来自己也放了心。只当是我们子女缘分还没到。可是又过了一年,还是没动静。他妈看我就越来越不顺眼了,天天指桑骂槐,说家里娶了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我心里虽然憋屈,却也担心是不是咱们县城医院条件差,水平低,有些问题查不出来。就私下跟你姐夫说,让你姐夫抽时间请假,陪我一起去了趟省城。省城医院说让你姐夫也做个检查。说这种事是双方的责任,不是一方检查就完事的。
“结果检查出来,我确实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你姐夫。医生说了一大堆话,好多专业用词,我听得云里雾里。最后就听懂了一点。你姐夫这情况要有孩子,几率非常低。”
顾南朔明白了,估摸着应该是崔宏志的精子存活率太低,或是活跃度太低等情况。
他看向顾南舒:“就没想着治?”
“怎么没想?治了!为这事,你姐夫还跑了好几趟省城医院,带了好多药回来,偷偷熬着吃了。可一年,两年……我仍是没见怀。”
顾南朔嗤了一声,“然后你们就假怀孕?肚子是假的,你们要怎么生个孩子出来?”
顾南舒面色讪讪,“这么一回回的吃药也没个效果,你姐夫受不了了。我一次次被他妈骂,也受不了了。那天,我们大吵一架。我气急了,就脱口而出要离婚,还跑回了娘家。你姐夫追过来,哄了我两天,说要不咱们就真要个孩子。
“我们去过省城医院好几次。知道那边有很多丢小孩的,有些是觉得是女孩不想要,有些却是男孩,怀了就生,生了又养不起便扔。还有专门抚养这些孩子的福利院,里头大大小小的孩子不少。刚出生没多久的也有。
“你姐夫就说,我可以假装怀孕,选个好点的时机,算着显怀的时间已经入冬了就好。衣服穿得多方便塞东西装肚子。再趁天气转热之前生,避免到时候衣裳薄被人发现。
“孕期我可以装几次怀相不好,到时候也能顺理成章提议去省城大医院生产。这样我们在省城领养个孩子回来。谁也不会知道真相,大家都会以为是我们自己生的。”
顾南朔:……
艹!想得还真周全。
顾南朔气得肝疼,“既然是姐夫不能生,为什么这些年要你来背这个罪名?你也愿意?”
“南朔,你不懂。这种事对男人的打击有多大。要是弄得人尽皆知,你姐夫还怎么抬起头来做人?”顾南舒忍不住哭起来,“你姐夫跪下来哭着求我。让我别说出去。他说他会努力治。我最初想着,等他治好就行。”
“那后来一直没治好呢?你也不说?你就甘愿受了这委屈?”
“我……”顾南舒张了张嘴,“我也迷茫过,暴躁过,有阵子天天跟你姐夫吵,甚至有过离婚的念头。但是……南朔,我跟你姐夫是有感情的。我们中学就在一起,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坦白说,除了这点,别的地方,你姐夫对我都不错。
“当初爸妈不同意我们的婚事,他就见天地来讨好。一个城里人,从没下过地,却坚持要帮忙干活。我说不想走路,脚累。他就背我。我半夜说肚子饿,他就起床给我煮鸡蛋。还怕他妈发现,偷偷摸摸,做贼一样。他甚至会趁他妈看不到的时候,给我洗脚。
“不是因为惭愧,不是因为内疚,只因为他爱我,他就想对我好。在没发现是没孩子是他的问题之前就这样。发现后,他就对我更好了。他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就想着,总该为他付出点。忍一忍,再忍一忍。实在忍不住了,我就冲他发脾气。可真要离婚,我……我舍不得!
“南朔,我害怕!我怕真离了婚,我会后悔!我怕我这辈子再找不到跟他一样对我这么好的男人了。我就想着,他的主意也不错。等我们从省城抱个孩子回来,他妈有了孙子,就不会一直说我不会下蛋了。街坊邻居也不会再指指点点。”
顾南朔张着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在他看来,一个男人自己不能生,却让妻子背黑锅,且一背就是好几年。那么这个男人就不能要了。他理解自己有问题而不能生孩子给崔宏志带来的打击,也理解崔宏志会因此自尊受挫的各种心理表现。但这不是他将责任推给妻子的理由。
自己不愿受人白眼,就任由妻子去忍受婆婆的刁难,邻里的指点吗?
以前别人说顾南舒的时候,崔宏志帮着解围。顾南朔还觉得姐夫不错。如今看来,他说那些解围的话的时候,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他若真为顾南舒好,就该坦言真相,而不是几句轻飘飘地,没什么用处,落在别人耳朵里,指不定还会对顾南舒更有意见的言语。
顾南朔皱眉,一时犯难。顾南舒并不是逆来顺受的包子性格,她会在这件事上一再忍让,全因对崔宏志的爱,从年少一路走来,七年感情,要如何割舍?
若崔宏志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她或许可以飒气抽身。可偏偏崔宏志这渣滓里头藏着糖,还是会让人上瘾的糖。这糖已经吃了七年,瘾入骨髓,要如何去戒?
艹!
顾南朔越想越气,转头往外跑。顾南舒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要装大肚子了,赶紧追过去,“南朔,你去哪儿!”
顾南朔仿佛听不见一般,直冲机械厂,找到崔宏志,上去就是一拳。
崔宏志被打蒙了,扶着墙站稳才发现来人是顾南朔,“南……”
才张开嘴,脸上又挨了一拳。
这回,崔宏志直接被掀翻在地。顾南朔尤不消气,一拳一拳往他身上砸。崔宏志措手不及,失了先机,竟是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气喘吁吁赶到的顾南舒忙上前阻止,顾南朔这才停了手。
崔宏志终于得以从重拳之下脱身,平白遭一顿毒打,哪能没点脾气,语气便不大好:“顾南朔,你发什么疯!嘶!”
扯动嘴角伤口,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南舒将他拉过来,在耳边说了句什么。崔宏志瞬间泄了气,知道自己理亏,没敢再说半个字。
机械厂人多杂乱,大家被动静吸引过来,议论纷纷。顾南舒左右瞧了瞧,一手拉着顾南朔,一手使劲推崔宏志,“你去请假,我们回去说!”
顾家。
崔宏志神色十分复杂,既有对有对顾南舒的愧疚,也有因这事被外人得知的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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