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后一堂课,宋允涵便后悔说出那些话了。她通常不会对创作圈外的人说这些的。
被比较的不甘和想让自己爬得更高的决心,和莫向隅这样的人说这么多,简直鸡同鸭讲、自讨没趣。
他们不懂奉上心力完成一件作品的意义是何等重大;也不明白想让自己爬得更高,背后所要付出的代价是年年月月的积累。这些只藏在创作者没能言说的每个深夜,对着点点星光自问自答。
她终究是捨不得徐彦硕那些年月的努力只成了一张分数和莫向隅不经大脑的评价。不过宋允涵也明白,对他说那些话不过是迁怒罢了。
即使她喜欢画画,却恨死学校的美术课了。
教育体制下的美术课,将每位学生打压成一样的形状,凭老师那么一句「这样画是错的喔,你应该——」将创意抹灭成一面黑白,写成一卷分数刻在画作右上角。
那算什么?宋允涵当时排队等评分时这么问过自己,耳边却只传来老师一句:「你是目前全班画最好的喔,不错。」
她一直不明白,艺术领域上哪来所谓「最好」?有人追求奢华丰满,也有人崇尚清新自然,不同笔锋下詮释出的味道各有千秋,哪里是一句最好能概括全部。
所以当莫向隅那句「我觉得宋允涵的比较好看,为什么你们同分。」说出口,它就像是引爆弹,燃了宋允涵整个小宇宙。
她跟徐彦硕用不同的笔法詮释画作,宋允涵以细腻排线刻出明暗对比,后者则是以简单几笔勾出人脸,乍看之下没什么,深入研究却会佩服一笔一画之间的精准掌握。
这样两派不同的运笔却被搅和在一块儿比较,一种创作被糟蹋的感觉油然而生,她受到情绪波动才会对莫向隅说了那些。
宋允涵知道话是自己说出口的,当下能把真心话挑明确实也爽了一会儿,但是现下要应付徐彦硕那些「你不要生气啦,我也没怎样。」和莫向隅的紧迫盯人,着实让她有些头疼。
另一边,莫向隅也不好受。整堂课下来,他的注意力没有一秒是放在书上,见宋允涵唉声叹气的,不禁令莫向隅纳闷自己是不是真的说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