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总觉得自己似乎不小心窥破了什么,他敛起心思,命宫人将胡亥抱来,不一会儿,胡亥倒是抱来了,只是后面还跟了个扶苏。
扶苏笑眯眯地问:“老师风寒可好了?”
徐福不明就里,应道:“多谢扶苏公子关心,我的风寒已经好了。”
“那真是太好了。”扶苏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知道扶苏打的什么主意,嬴政瞥了他一眼,不过倒是没再多说什么。
徐福如今想要将胡亥当做亲儿子对待,那他对扶苏自然也不能显得太过厚此薄彼。父子同榻,增进增进父子感情,倒也不错。
平常扶苏跟着老师都是看些培养品行和思维能力的书籍,到了秦王寝宫,他却反倒当着嬴政的面,光明正大地翻看起了徐福的那些杂书。
什么巫术,咒术,相面术,医术,炼药术……不过扶苏在这方面实在没有什么天分,看了没一会儿,便要拉着徐福问心中疑问,而徐福向他解释过后,扶苏还会有难以理解的时候。这对于天资聪慧的扶苏来说,简直是明晃晃地告诉他,他不适合学这个。
徐福从中观察到之后,也多少有些失望。
不过么,还有个胡亥。
扶苏本来也不该是学这些的。至于扶苏为何要拜他为师,他现在暂时是没能想明白。或许只是小孩子不懂事,瞧他看上去厉害,便选他了。那时嬴政答应下来,估计也就是为了挂个名,让他得个开心罢了。
徐福收起那些竹简,拍了拍扶苏的头,“睡吧。”
顺手拍完收回手的徐福压根没注意到,他这个动作其实不太符合规矩。
不过连秦王都敢“骑”了,拍他儿子的头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扶苏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拉了拉被子在徐福身旁躺下。而扶苏和徐福的中间还有个胡亥。
嬴政如此睿智,怎么会让扶苏和胡亥挡在他和徐福的中间呢?当然是发配到床的另一边去了,让他们兄弟“相亲相爱”去。
徐福也拉了拉被子,正要入睡,但他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王上。”他睁开双眼,黑夜中,只有烛火印在他的眼眸中,熠熠生辉。
“嗯?”嬴政也睁开眼,转头看着他,十分耐心地等待着徐福往下说。
“昨夜王上可看见天上的星辰了?”
嬴政心道,寡人可没瞧星辰,只顾着瞧你了。但他嘴上还是配合地问道:“天上星辰有何异象吗?”
“有彗星从天上滑过。”徐福顿了顿,又道:“王上可记得去年岁末时,我对王上道,家国有祸,乃是百姓之祸,后来入冬大寒,果真冻死了不少人?那时便是有彗星落在秦国,我观天象后,得出了不详的预兆。”
嬴政皱眉,当即道:“那此次难道又有什么灾祸?”
若真是这样,他还要早做准备才是。而这一次,定然不会像之前那样了。
嬴政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却见徐福摇了摇头,淡淡道:“并非如此。彗星,曾有记载,有星孛于北斗,是为彗星。同为彗星,但却有祸福之分。这次彗星,从西方而来,又落在北方,从咸阳城上经过。”
“何意?”
“古时有这样的说法,一旦有大人物出世,天上便会亮起星宫,如北斗七星。一个人的命格会随着星宫而动。这次彗星滑过,让我看清了二十八宿的变化,二十八宿随彗星而动,天边带霞光,应当便是有厉害的人物朝秦国而来的吉兆了。”徐福顿了顿,随即道:“那彗星这次却是朝魏国的垣邑和蒲阳邑而去,这彗星带过的吉兆归我们了,那彗星最后的凶兆,却是归了魏国。”
嬴政眸光有阴沉之色一闪而过,随即笑道:“那魏国也合该得个凶兆。”
徐福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是。”他看那魏王极不顺眼,得个凶兆,他才开心呢。倒是秦国的吉兆,不知道是会为秦国带来什么厉害的人物。
尉缭、李斯,也都是不简单的人物了,还能有谁?
徐福想不出来,不自觉地靠在了嬴政的肩头,温暖舒适的触感容让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先一步睡过去了。
嬴政见他方才还侃侃而谈的模样,如今却又两眼一闭,便睡得有些呆了。前后之反差,令嬴政失笑,不自觉地瞧着徐福的面容,倒也就跟着睡着了。
徐福的那张脸,或许大约就跟数绵羊一样的效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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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宫中和乐融融,而尉缭却是踏上了去往他国的路途,唯有蒙恬目送他远去。
尉缭独自骑在马上,突然感觉到一阵心疼。
白养师弟……
白养师弟!
如此都不来送我!
只一味跟着那秦王!秦王能比我好吗?
尉缭心中梗着一口血,怒气冲冲地便杀往别国去了。既然胸中愤懑不能发,那便寻个地方去发好了。
这头徐福不知,自己便是以后那尉缭无情坑害各国权臣的罪魁祸首。
此时魏国之中,魏王也终于在他人点拨之下,明悟过来,好端端的那秦王命使臣前来与我互盟,最后却又稀里糊涂地撒手远去,还怪我魏国招待不周。那秦王是何目的?
是想借我吓韩国!
魏王不得不小心提防一些。
那秦王历来可都是些个好战的疯子,除了那些个无能的,剩下的便是些格外骁勇的,指不准心底正做着什么,来打我魏国的大梦呢!
不,不是打魏国。
魏王此时还是高看自己一眼的。他认为秦王还是不敢动魏国的,但韩国却不好说了……
魏王想不通透,便朝身边的内侍道:“将龙阳君给寡人……”说到一半,那魏王便戛然而止了。龙阳,龙阳……此时他身边哪里还有龙阳?!
龙阳君一去便没了动向,手底下的人一问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难不成还被秦国使臣给拐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