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将手边的竹简推到一边去,倒是一副临危不乱的模样,丝毫没有被抓住奸情的慌乱或者羞耻等等……情绪。
扶苏忐忑不已地挪动着小碎步,顿在嬴政的跟前。
完了……
扶苏心中叫糟。
徐福左瞥一眼,右瞥一眼,总觉得这父子俩的脑回路没对上。
嬴政抬手摸了摸扶苏的头顶,语气温和地问道:“自你母亲离去后,可有不顺心之处?”
扶苏愣愣地摇头,“没有。”如果说有,他总觉得自己会被宰了。
嬴政轻叹一声,道:“你如今年纪也不算小了,应当明事理了。我与你老师……”
“等等,他能听明白吗?”徐福不由得打断了嬴政。
扶苏虽然看上去机灵又格外的精,但男男之事,他也能懂?没这么早熟的孩子吧……
徐福正想着呢,就见扶苏点头,道:“扶苏知道父王喜欢老师,老师与父王的关系,就如同……如同夫妻的关系。”扶苏脸上还露出了“我很认真”的表情。
徐福:“……”还真有这么早熟的孩子啊!
嬴政和徐福都沉默了,他们都不由得怀疑起,是不是他们做了坏的表率,把年幼的扶苏给带坏了?
“父王,扶苏说错什么了吗?”见他们二人面色都不太对,扶苏不由得低声道。
他说的也没错……
嬴政当即便大大方方摊开来,道:“你并未说错,父王与你老师的关系正是如此。”
扶苏面色平淡地点点头,“那扶苏就不打扰父王与老师了……”说着他便转身迈着短腿往外走了。他如此漫不经心的态度,反倒让徐福和嬴政有些无所适从。
嬴政轻叹一声,反倒有些心疼自己的长子了,“或许是性子向着郑妃,他向来不需要寡人操心什么。”
“扶苏公子是有着同龄人都没有的成熟稳重。”
嬴政笑道:“才几岁?就成熟稳重?”嬴政突然顿住,道:“不过也是有特例,比如你,外表稳重,内心不也像个孩子么?扶苏想来便是与你相反的。”
徐福脸色一黑,瞬间装起了高冷,不搭理嬴政了。
他像孩子?
他浑身上下哪里像了?
嬴政都把他给上了,那嬴政是恋童癖吗!
嬴政见他面色冷然,一副“不屑与凡夫俗子说话”的模样,面上忍不住又露出了笑意,“哈哈,寡人不说此话便是……”
二人又乱七八糟地扯了几句,这才去用饭食了。
·
转眼间便是蜡祭日。
有了去年的经验,加上今年临时抱佛脚补充来的知识,徐福倒是半点惊慌也无。
也不知道怎么的,嬴政倒好像比他还要紧张一些似的,早早地便醒了,他一沐浴更衣,徐福难免就被吵醒了,徐福撑着从床榻上起身,就见嬴政挟着一身水汽出来了,宫人正上前为他更衣。
这边有宫女见徐福醒了,马上又将徐福领着去沐浴了。
主持蜡祭,徐福总是要焚香沐浴一番的。
沐浴过后,徐福刚一出来,便见宫女手中捧着黑色的大礼服,对着他笑了笑。
与之前嬴政特地为他准备的礼服全然不同,这礼服更为厚重,上面的花纹更为繁复,通体黑色,给人以庄重与神秘之感。当宫女将里头的衣袍一层层为他穿好,徐福就已经感觉到了,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落在他的肩背上,令他不自觉地将背脊挺得更直。
而后嬴政走上前来,亲自将外袍为他披上。
宫人们就只能看着这样不合规矩的一幕,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上饭食。”嬴政淡淡道。
宫人们忙将饭食呈上来。
徐福与嬴政分座于桌案两侧,先草草用了些饭食。
若说不敬神灵,难道吃一顿饭便不敬神灵了吗?若那神灵当真如此小气,想来也没什么可敬的。
徐福与嬴政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了。
用过饭食后,徐福便先一步随内侍出了宫。
宫外一干大臣早已在等候了,去年徐福便是其中一员,而今年,却是大臣们眼巴巴地看着他走近,目光复杂。
徐福穿着一身厚重的礼服,远远走来,倒真比那老太卜和田太祝更有几分风范,让人望上一眼,便不自觉地认为他就该主持蜡祭才是。
或许这就是气质的魔力。
徐福着一身白,能给人飘飘欲仙之感,着一身黑,又能给人深沉厚重之感,到了他的跟前,好似谁也不敢放肆了似的。这样怪异的感觉说来玄妙,但又却是真实存在的。原本不喜徐福,对他主持蜡祭之事颇为反对的人,此刻都不自觉地闭上了嘴,什么责怪的话都说不出来。
徐福走近了之后就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身背对众人,他的远眺着王宫之中的那座巍峨宫殿,嬴政便是要打那里过来。
嬴政并未让众人等上多久。
若说他有多心疼他的臣子们,那可真不一定,但他必然是心疼徐福的。
他怎么忍心让徐福站在那里久等?于是便早早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