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并不理他。
而王翦此时脸色一沉,“闭嘴,且听都尉说完。”
王翦积威甚重,那人闻言便立刻讪讪地闭了嘴。
“敢问与秦军交战时,那阏与的守城将领之中,可有一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甚多,不知都尉指的是哪一位?”王翦倒是很有耐心地答道。
徐福摇头,“我脑中的画面也有这人的身影,当时似是他射出了箭矢,而且他口中还说了一句话,当时我无法看见他的面容,只能听见声音。”
“说了什么?”
“什么大秦,什么王翦,不过如此。”
“他便是如此说的?”王翦问道。
徐福淡淡点头,哪怕周围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在控诉他是个疯子。
王翦笑道:“有劳都尉千里而来,就为告知老夫这样一个消息。”
虽然他态度依旧温和且有耐心,但是徐福却能从细微之处发现,王翦并不信任自己所说的话,他不仅不信任,还全然未放在心上,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也碍于他自身的礼节,这才没有大骂自己胡言乱语,命人将自己赶出去。
徐福也不担忧,他早知王翦不一定能听进去,所以他才非要来到这里,他站起身,漫不经心地道:“王翦将军何时上战场,我便一同前去吧。”
有人忍不住了,道:“都尉上了战场,那不是成了拖累吗?”
王翦皱眉,“胡说什么?”
徐福摇头,厚着脸皮道:“我可并非拖累,届时王翦将军便知晓了。我身为都尉,监军也是理所应当的。不管从何种角度来说,我要求上战场,都是正当的要求。还请王翦将军届时务必成全于我。”说完徐福也不久留,便要带着桑中出去。
徐福走出账外,便还能听见里面有个不服气的声音,道:“刚还想着这人虽然草包,但好歹不会拖后腿,送来粮草倒也是好的!谁知道……现在便马上暴露了!”
又有个声音道:“让他上了战场也好,让他瞧一瞧,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战场上是要人命的,吓他一吓,他自然就不敢再胡来了……”
“你们不知晓他的本事。”突然一道年轻的声音插入。
徐福只依稀听见这个声音是那接他们的青年男子,其余便也听不清了,徐福也不可能在人家帐外久站,于是便带着桑中先走了。
不管王翦如何瞧他,反正到时带着他上战场就好。
若说当初做了那梦,他心中还有几分怀疑,那么如今见了王翦将军,他便肯定那个梦境无误了。起码这血光之灾,是肯定有的!
他之前那样细细打量王翦的面容,便是为了观他的气运。
他看上去精神奕奕,但是这出现在一个老人的身上,本就有些不合理。就好比那些回光返照的人,往往都是在死前,面色红润、光彩照人。但实际上是在透支最后的生命了。
而王翦则是在透支自己的气运。
也不知是谁给他送了辅助气运的玩意儿,如今看上去王翦老当益壮,依旧精神抖擞,但实际上内里却是个空壳子,撑不了几日,他就容易大病,这也就罢了。这几日精神好,人如同一张绷紧了的弓,但是等再到战场上,这弓弦绷不住了一松,他就很可能会出事,一旦出事,被敌军抓住机会,向他射来箭矢。那王翦最后会被射中,也并不奇怪。
观气运,观气色,都能看出他的不对劲之处,甚至命格也能窥探一二。
血光之灾……确有,而且还不好逃过啊!
……
军中很快为徐福收拾出了一顶军帐,徐福同自己带来的三人进了军帐。
“待到打仗那日,桑中紧跟着我,蒹葭跟着王翦将军。”
桑中知道徐福要上战场,所以并无异议,只是不大放心先生身边就跟一个自己,万一出事怎么办?但是看上去,先生似乎对蒹葭和龙阳君又另有安排,他又怎么敢插嘴呢?
龙阳君看出了徐福的意图,问道:“你要随军上战场?”
徐福点了点头。
龙阳君十分敏锐,瞬间便猜到了关节所在,他问道:“是王翦将军身上有什么问题?”
“我担心王翦将军出事,所以那一日,蒹葭紧跟其后,同时还要麻烦龙阳君了。”
“麻烦我做什么?”
徐福的目光紧紧盯着龙阳君,“龙阳君剑术第一啊……”
龙阳君忍不住笑了,“先生这样奉承于我,倒是叫人难以拒绝了。”
“如此我便当龙阳君应了。”
“先生倒是放心,也不担心我背后做个手脚,将王翦将军害死了?”龙阳君撤去脸上的笑容,冷淡道。
桑中不知道龙阳君那分裂的一面,见他如此,当即便神经紧绷,甚至左手隐隐抚着腰间,万一龙阳君要作妖,他便能立时反应过来。
徐福却丝毫慌忙也无,他看了一眼蒹葭,道:“蒹葭,龙阳君如此说,该如何是好?”
蒹葭阴阴一笑,“揍他!”
龙阳君叹了口气,“先生如此可不好,净教蒹葭家暴了。”
蒹葭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桑中嘴角抽了抽,这才发觉到是自己反应太多了,这二人压根就是开玩笑呢。瞧不出那龙阳君,还有这样一面。
桑中久久不到蒹葭府中去,自然也不知晓龙阳君还日日扮着蒹葭的夫人,在蒹葭府中“作恶”呢,若说他真是个高冷孤傲的性子,那实在是大笑话了!
“好了,今日我们便好生休息吧。”徐福一句话画上了句号。
桑中点了点头,掀开帐子便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