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去见了。”嬴政淡淡道,“扶苏染上了疫病,你去见了,也只是增加你染病的风险。”
郑姬重重地喘了口气,“……我、我不怕。”
早年的时候,她就并未给过扶苏多少疼爱,慈母这个词从来不能用在她的身上,而后来,她更是丢下了扶苏,独自与人离开咸阳。如今扶苏染病,她又怎么能够若无其事?
就在郑姬想着如何求嬴政时,徐福刚好回来了。
郑姬回头看了一眼,只有徐福,却并无姜游的身影,郑姬紧紧地握了握手掌,“徐奉常,姜游呢?”
“我有事要拜托姜游师兄,便将姜游师兄留着同宫中侍医一起商讨治疫病的方子了。”
郑姬微微松了口气。
徐福见她这副模样,心中隐隐有些不悦。郑姬这般做派,难道是担心嬴政对她和姜游做什么吗?嬴政若是真想做什么,当初就不会放他们离开了,当初就不会纵容郑姬这样给他戴绿帽子了。郑姬这样不信任嬴政,实在令人膈应了些。徐福收起面上的表情,道:“若是郑姬无事,便先自行回去吧了。”
郑姬也敏锐地听出了徐福话里的冷意,她顿时更觉尴尬了。
郑姬咬了咬牙,见嬴政根本没有看自己,也只能憋着先出去了。不去见……也好……反正她也是要离开扶苏的,又何必在此时去伪装一个关心的母亲呢?郑姬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那宫人见着她出来后,便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倒也不觉得惊奇。
“敢问扶苏公子住在何处?”她不能见,但听一听他的事,也是一种慰藉了。
宫人回头看了一眼殿内,正好和徐福的目光对上,见徐福冲他点了点头,宫人这才道:“奴婢可以带你到偏殿外瞧一瞧。”
郑姬面带喜色,跟着宫人走开了。
郑姬站在宫殿前,喃喃道:“原来还是住在此处啊……”
此时她忽然见一个子极矮,但模样生得十分可爱的小娃娃,从殿前跑过,身后跟着一干宫人。
“那是谁?”郑姬有些惊奇,难道王上又添了子嗣?可王上与徐奉常的关系……徐奉常会允许?
“胡亥公子。”
郑姬这才突然反应过来。是了,是胡亥。宫中如今也有扶苏和胡亥两个孩子了,时间久了她倒是不记得胡亥的模样了。果然日子久了,便会令人变得健忘起来。
她看着胡亥迈着短腿,艰难地跨过门槛,口中咋咋呼呼地喊着,“哥哥!”
郑姬忽地觉得有些眼酸。
她转过身去,“多谢,不看了吧……”
郑姬又被宫人带回了那大殿外,她朝殿中看了一眼,却不见了嬴政和徐福的身影,郑姬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一个人坐在了大殿前。
而此时徐福和嬴政已经出宫去了,与他们随行的有邱侍医,以及一个姜游。
柏舟在外驾马车,抿着唇,冷着脸,看上去气势逼人。
他们的马车行过,无人敢挡,慢慢的,那马车停在了栅栏前。
姜游当先跳下了马车,指着眼前的地方,道:“此处便是隔离区?”
嬴政已经十分厚道了,若是换做其它君王,莫说是在城中留出隔离区来,恐怕早已经将那些染了病的人,统统驱逐出去,并且要驱得远远的,令他们自生自灭了,更甚者则是将所有染病的人都杀死,再将尸体丢进大坑中焚烧埋葬。
换作历史上的嬴政,说不定还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但此时的嬴政倒是想也未曾想过这样的做法。
姜游推开木栅栏,在柏舟的带领下,接受了重重检查,这才顺利进入了隔离区。而徐福和嬴政二人远远地坠在后面,邱侍医紧跟着他们,时时盯着他们的面色,生怕他们在此处也染上病。
嬴政走了没几步便停住了。
他自己不想进去,也并不希望带着徐福进去。
嬴政并非圣人,除了自己儿子他还能接触外,其他人染了病,他自然都不会去接触,他不会拿自己这条命来开玩笑,更舍不得带着徐福的命一起去开玩笑。
“流言是从这里传出的?”嬴政冷声问道。
若非有人前来禀报,说城中又有流言肆虐,将徐福气得变了脸色,嬴政也不会带徐福前来此处。
身后侍从上前来,道:“正是此处。”
“去将那人揪出来,此处还不配让寡人踏入,亲自去揪那人。”嬴政沉下脸来。
“喏。”侍从根本不在乎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大大方方地进去,寻了几个人来打听。
哪怕他们并未往里走去,但徐福也能听见里面传出的哀嚎和痛呼声,还有隐隐的哭声。这些人被病痛折磨得太久了。
徐福忍不住道:“他们若是求我主持祭祀,倒也并非不可……”
只是多给百姓一个希望而已,并不会耗费他什么心力。
嬴政却脸色难看道:“寡人是忧心恐有人故意针对你。你已经替咸阳城寻到了水源,哪里不能证明你的神通?偏偏还有人要质疑你口中所言,故意散播谣言,令患病的人认为自己没命可活了,更令满城上下都以为咸阳要成为一个死都了。这等心思险恶的人,你又怎能如他的愿?”
徐福想一想,倒也是这么个的道理。若是背后真的有人故意谋划,那称了那人的心,就实在太蠢了。
不多时,姜游先和柏舟一起出来了。
姜游面色有些难看,对徐福道:“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一些。”
“有解吗?”
“我心中有些法子已经成形,但却还要试一试才能知晓,究竟能否在他们身上起作用。”
“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徐福问道。
姜游笑了笑,“师弟幼时只爱学炼药,却不爱学行医看病,可不要给师兄弟添乱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