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冷睨了他一眼,李信方才收起了目光。
尉缭也在观察此人,注意到他的目光总是在自己师弟身上,流连不去的时候,尉缭心中顿时就不快了。
不过愣头小子?也敢如此觊觎师弟?打了两场胜仗,便觉自己了不起了?
嬴政也觉得有些不快,但是眼下刚攻下韩国,他自然不能再将李信派出去,这一点并非为了李信着想,而是国力经不起这般连续的消耗。秦国也需要休整,方能再战。不过秦国向来有以战养战的传统,恢复起来倒也极快。
李信领了赏,退到一边去,与蒙恬等人站在一处,接受来自四面八方放肆打量的目光。
此时尉缭站了出来,“……王上,李信将军去岁擅离职守,失踪近半年的功夫,该如何治罪?”
秦国中人都以为李信是单枪匹马到燕国救徐福去了,就因为这,秦国还有了一段关于李信的英勇传闻,此次韩国大胜,李信在民间更为受拥戴了,众人都认为他也将成为秦国的又一守护神。
若非蒙氏兄弟不能轻易派出,怕是就没李信什么事儿了。
相比蒙家那个讨人厌的男人,尉缭觉得李信更讨厌。
顿时目光齐刷刷地投到了李信的身上,就连徐福都朝他看了过去。偏偏李信动也不动,神色坚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尉缭口中说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徐福都不得不赞叹,李信的心性若是多加磨砺,必然能成个难得一遇的将才!但若是一味随性,他的天分必将被消磨。
嬴政也早就想抓着李信下手了,但是偏偏没地方可以下手,这是难得的,嬴政与尉缭达成了共识,并且配合极为得当的一次。
“国尉说得不错,该赏的赏,但该罚的也要罚。”嬴政顿了顿,冷声道:“便令李信至瓠口督修水渠,并罚以五百石。”嬴政心头极为不愿地说出了后半句话,“然李信营救庶长有功,只暂夺爵位。”
督修水渠可是个辛苦活儿,一个不慎还会与百姓起纠纷。
哪有上战场的获益大?
众人朝李信投去了同情的目光,而且那被罚走的五百石也相当可观啊!
李信却依旧不卑不亢,朝着嬴政谢了恩。
徐福暗暗摇头。
督修水渠辛苦归辛苦,但却是利民大事啊!若是在他去了之后,郑国渠便修好了,那李信得的可就是大功劳。
估计嬴政也并未想到此处吧,只一心想着先让李信去受折磨了。
小朝散后,李信也并与周边的人交谈,他一副独来独往的姿态,快步跨出殿门,紧紧追上徐福。
尉缭见状不妙,忙也跟了上去。他虽不喜欢秦王,但这个小子他更不喜欢啊!若是因为他,师弟与秦王的关系遭到了破坏,那就实在太坏事了!他非得剁了此人不可!
国君一怒,伏尸百万。
李信可不要乱来!
尉缭思绪乱飞间,李信就已经追上了徐福,“庶长近来可好?”
“没了李将军将我往外拐,自是好的。”
尉缭一凑上前来,便听见了这么一句话,心中大惊失色。还往外拐?这还了得?李信怎么这般没分寸?这样的人,竟也能领兵打仗!竟然还把韩王俘虏了!韩国的防卫都是屎吗?
李信面上依旧不见尴尬之色,他只是朝着徐福“啪”一下屈膝道:“那日之事是我鲁莽,时日已久,庶长还不肯原谅李信吗?”
徐福被他吓了一跳,其他大臣已经忍不住朝这边看过来了。
他们活生生成了个八卦桩子。
“……李将军到蓟城救我,便是两相抵消了。”
李信站起身来,突然道:“……不、不必如此。庶长会到蓟城,本是因我而起,两者如何能抵消?李信欠庶长的,来日再还吧,庶长若不原谅,那便不原谅吧。”
徐福:???
李信让自己别原谅他?这什么神一样的脑回路?
徐福实在是想不明白。
“李将军既有害了人的自觉,那为何还要往庶长跟前凑?李将军还请速速离去,勿要在此碍人眼了。”尉缭总算走到了两人的跟前。
旁边路过的大臣闻言,暗暗摇头。
国尉说话还是这般扎人啊。
那李信也是一怔,大约是没遇见过尉缭这样的人。
徐福将尉缭往后拉了拉,生怕他一激动,将李信给揍翻在地,“去吧。”这两个字摆明了是对李信说的。
李信目光灼灼地看了一眼尉缭,竟然还满眼战意。
最后碍于徐福站在这里,李信还是乖乖出去了。
尉缭环视一圈,其他人忙收起了八卦的神色,也紧跟李信之后匆匆离去。待他们离开之后,尉缭才对着徐福道:“此人可是仰慕于你?”
“……可能吧。”
“你既与秦王为情人,自然便不能与他人暧昧,不然你与秦王间,吃亏的便是你。”
“我知道……”
“此人甚是鲁莽,不知半点礼数,行事随心所欲,不堪大用!”尉缭皱起眉,神色极为不悦,就跟当初刚认识了嬴政一样,恨不得将嬴政从头骂到脚。不过近年来,尉缭也知晓自己的相面术是比不上徐福了,于是才没有揪着李信那张脸又骂起来。
“他的本事不可小瞧,正是如此,我才觉得此人不能随意丢弃,丢弃实在可惜。”
尉缭冷哼道:“何处需要他?若是有蒙恬,哪里还轮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