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2 / 2)
日暮西山,马车摇晃,明琬和小含玉都睡着了,待到醒来时帘外夕阳秾丽,她竟是不知不觉将头枕在了闻致的肩上。
明琬立刻惊醒,坐直了身子,好在闻致亦是闭目熟睡,并未察觉她的失态。他眼睫浓密,深邃的眉眼下一圈淡青,也不知熬了几个通宵。
太阳下山后冷得厉害,明琬给熟睡的小含玉裹上斗篷,靠着车壁睁眼片刻,复又朦朦胧胧睡去。
待她呼吸匀称,一旁“熟睡”的闻致缓缓睁眼,眸底幽黑清明,俨然没有丝毫睡意。
他侧首看着明琬的睡颜许久,终是悄悄伸手一拨,明琬的脑袋一歪,又枕回了他的肩上。
作者有话要说:明琬:既然要重新开始,那就贯彻到底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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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厌恶
天黑前赶上了渡口的客船, 明琬登船一看,发现章似白提前到了,正和一伙商人打扮的年轻人聊得正欢。
见到明琬抱着小含玉进来, 章似白还热情地朝她挥了挥手,弄得闻致的脸色沉得像是万年的寒铁, 气势逼人。若非才向明琬妥协承诺过, 他定是会将章似白从船窗处丢下去喂鱼。
小含玉第一次坐船,不太适应, 小小的眉头紧皱着,搂着明琬不肯松手。
她不舒服的时候,总会格外粘人。
如今正是冬末春初的时令,小含玉本就有小儿咳喘的旧疾, 明琬一直担心她水土不服引出疾病, 整晚都在留意小孩儿的身体状况,倒省去了和闻致周旋的麻烦。
船身摇晃, 临近子夜,明琬才勉强哄着含玉睡着,正欲起身梳洗,忽闻节奏清晰的叩门声传来。
门外站着的是闻致,提着一个食盒,还有一壶酒。
奇怪,他以前从来不做这些杂活。他永远是冷傲的, 疏离的, 用冰冷带刺的眼神虚目旁观, 没有半点人间烟火气。
不仅是烟火气,曾经的他连人气都没有,活得像是黑暗中最冷的冰。所以, 这样“殷勤”的闻致令她陌生。
明琬保持着开门的姿势,没有立即放闻致进来,闻致等了会儿,只好勉强开了金口解释:“你没吃晚膳。”
就算是意图关怀,他亦惜字如金地只说一半,另外半句“我担心你饿着,所以来给你送吃的”大概会永远地烂在腹中。
不过明琬并无心思去揣摩。于她看来,不愿坦诚的,必定不会是什么真心话。
她放闻致进门,朝月门后的里间看了眼,低声道:“含玉睡了,别吵醒她。”
河水荡漾,桌上的烛火也跟着摇晃,照亮了桌上辛香扑鼻的几样小菜:呛辣骨软的小黄鱼,薄如蝉翼的绯羊肉,酸辛藕尖,还有一碗清香扑鼻的槐叶冷淘,就连酒都是浓厚辣口的蜀酒,皆是明琬祖籍故里的菜式。
明琬望着桌上简单却又熟悉的小菜,忽的有些怔神,自从阿爹去世后,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尝过川地辛辣的花椒味儿了。
而就在几年前,明琬隐约记得闻致从不关心她爱吃什么,成婚许久唯一一次给她夹菜,夹的是她最讨厌吃的糖醋排骨。
这份“精心准备”的菜式若是放在五年前的桌子上,她不知会有多么开心。可惜,现在不是曾经,即便闻致努力堵住那个空缺了五年的漏洞,却依旧难以忘记风从心洞中灌入的冷冽。
“不合口味?”见明琬迟迟未曾动筷,闻致立即道,“我让人重新准备。”
“不必了,挺好的。”明琬制止他想要收拢碗筷的动作,拿起筷子缓慢地品尝了起来。
也不知闻致如何在江南的船上弄来如此地道的川菜,想必费了不少心思,真是难为他了。
闻致斟了杯酒,轻轻推到明琬面前,深沉的眸中带着些许捉摸不透的期许。
明琬道:“我酒量差,又兼照顾小含玉,不饮酒。”
闻致的目光黯了黯,但并未勉强。
正说着,窗扇传来了几声笃笃的细响。
明琬停下夹菜的动作,侧耳停了片刻,问闻致道:“你可有听到,有谁在敲窗?”
闻致眸色一沉,冷淡道:“是风。”
他如此敌意的神情,明琬反倒确定窗外定是有人了。她搁下碗筷起身,推开窗户,果见窗外甲板上站着一人。
章似白趴在窗台上,将油纸包着的物件递给明琬,笑道:“张大夫……不,明大夫,上次你不是说给小含玉的定喘丸还差一味西域雪参么?正巧那商队中有,我便给你顺了一份。”
明琬大喜,忙道:“太好了,多少银子?我给你。”
话音未落,忽见阴影笼罩,身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将一个叮当作响的钱袋丢在窗台上。闻致在明琬身边站定,盯着章似白冷声道:“有劳你挂念内子,拿着钱走好。”
一句“内子”,使得明琬和章似白俱是一愣。
“啊哟,攀亲带故,好大的脸!什么脏钱臭钱,拿回去!小爷才不稀罕!”章似白率先笑出声来,将那沉甸甸的钱袋毫不留情地丢回闻致脚下,随即桃花眼往屋中一瞥,“有好酒好菜?不成啊明大夫,良辰美景如斯,你怎能躲在这儿悄悄吃独食?”
说罢,他单手一撑越过窗台进了房中,姿势太过潇洒,险些崴了脚。
当他拿起闻致没有用过的碗筷夹起辣黄鱼塞入嘴中时,闻致脸都青了,周遭气氛瞬时僵如凝冰。
章似白是地道的杭州人,素日一点辣都不能吃,此时连吞了几条小黄鱼,已是呛得几欲喷出火来,但仍强忍着往嘴里塞。
明琬知道,他是在故意挑衅闻致,觉得这样能给她出气。
她觉得应该和章似白解释清楚,否则以他这一根筋的仗义性子,还不知惹出什么麻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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