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瑜景行(1 / 2)
原来一个人对自己生活了数年的家也会生出陌生之感。驱车进入别墅区,面对出现在眼前的建筑群,陆景瑜只觉得恍若隔世。
陆家老宅在城郊地界,陆家发迹很早,算得“祖上就阔的”,老宅是五进大宅,历史悠久,几度风雨飘摇依然屹立不倒,传到如今,颇具文物古迹的档次。
老宅自然气派,但不管是内间布置还是交通都不太方便,从陆景瑜的爷爷辈起,就开始搬离老宅。到了陆逸林这一代,他做房地产发迹,早早就圈出风水宝地,依山傍水建了别墅区。故而现在提到陆家老宅,大多是指向这里。
陆景瑜的童年长在古派老宅,少年期则跟随家人搬入别墅区,对这里也不能说是没有感情,毕竟他在度过漫长岁月。他在群山——实则是低矮丘陵——游荡,也在人造湖旁驻足写生,这里留下了他太多的痕迹,但却算不上是多饱满的记忆。
陆家很大,足足占了半个别墅区,但属于陆景瑜的天地很小。他被困在陆逸林的书房,站在陆逸林的书桌前,听着陆逸林的训导。
很长一段时间,父亲对陆景瑜来说都是书桌后那个犹如阴影一般的男人,巍峨如山也沉默如山,父亲脸上的阴霾多过笑容。比起同学亲友的父亲,陆逸林要更加年长更加威严。
陆景瑜将车泊好,也停住脑海里翻涌的回忆。
都过去太久了,父亲已经不是那个一味训话的父亲,而他也不是那个只会低头听从的孩子。
陆家传统相对老派,保持着每月至少一次的聚餐习惯,家族各派系各分支的话事人都会参与。陆景瑜很小就在这种家宴获得一席之地。关上门,陆家就是小小的帝国,陆景瑜自然是高居太子之位。这样的场合,苏落瑾是很少参与的,毕竟他是一个连姓都没继承到、不受宠的孩子。
也不知道现在苏落瑾在做什么,陆景瑜坐在主位左下手,突然想起了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陆家似乎有意忘记苏落瑾的存在,不管是陆逸林还是其它叔伯,陆景瑜明白这就是陆家的意志,他作为新家主自然也会承袭这种意志。
面前是中式圆桌,陆景瑜落座以后,几个叔伯也相继坐下。陆逸林作为大家长,自然会姗姗来迟。考虑到这个,也有人歇在旁边的沙发,免去了入席再离席以迎接陆逸林的繁琐。
陆景瑜同几位叔伯闲聊几句,很快就听见内堂的动静:几个侍者鱼贯而入,拉开主位的高凳,搁置好脚垫,象征性地把物件细拭,等着陆逸林落座。
这个过程自然是穷极无聊但又必不可少的,充满了仪式性。庞大的家族就靠这种程序性的细节堆砌出当家人的尊严,陆景瑜冷眼看着,心底出奇得冷静。
迟滞的脚步声,然后有浅浅的阴影笼上眼前的长桌。
“都坐吧。”家主发话,其他人便低低应声,依言坐了。
陆景瑜原本只瞧着面前的杯盏,突然却被对面的一双手吸引住,那是一双很年轻的手,骨节粗大、白皙颀长,必然也属于一个年轻的男人。陆景瑜循着那双手往上看,遇见了一双含笑的眼睛。
那人轻轻对他颔首,还主动出声招呼:“大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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