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做你会被取消律师资格(2 / 2)
郑言面无异色,过于平静的神色下没有一丝波澜。
曾柔又悄悄看向沈儒风,沈儒风微微摇头,冲她打了个“不用理会”的眼色。
郑言指尖轻轻敲着玻璃桌,“我们先来分析一下辩护策略,儒风,你怎么看。”
沈儒风翻着杨冲的供词道:“当事人已经供认不讳,打自卫是没机会了,我看不如打误杀。杨冲在学校表现不错,多找一些品格证人,再加上他和王云芝的经历可以得不少同情分,应该不会判得很重。三年吧!出来二十岁出头,还有大把机会重新开始。”
理性上,曾柔同意沈儒风的讲法,感性上,在与王云芝、杨冲两母子接触过后,曾柔强烈的想救杨冲出来。
生在这样的家庭,他有什么错?
虽然她反对以暴制暴,可有的人真的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此刻,郑言的想法和曾柔差不多,大概觉得自己对这桩惨剧有责任,他们没办法象沈儒风一样客观。
他掏出一只香烟叼在嘴上,瞟了眼门上的禁止吸烟牌,夹在指间没有点燃,看向曾柔,“如果坚持打自卫,你有没有信心?”
曾柔沉默着没说话,这个问题她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在想。
沈儒风道:“事发当日,杨冲并没有受到即时的危险,让她打自卫,你当她是神仙吗?”
曾柔思忖道:“长期的精神虐待都可以构成生命的危险,因此也可以形成自卫的理由。但必须证明,过去几年间杨涛一直长期虐待王云芝、杨冲两母子。”
可从社工那里了解的情况来看,周围邻居普遍认为是正常夫妻的吵闹,没有证人,想证明这一点很难。
郑言深呼吸一口气,遮住眼底晦涩的光,缓缓地开口,“我想我可以证明这一点。”
沈儒风和曾柔同时震惊地看向他,沈儒风率先反应过来道:“郑言,闭嘴,不要再说下去。”
郑言缓缓地抬起眼眸,“不,我要说。我不仅要说,另外我当年和他之间的对话全部都有录音,必要时我会拿出来作为呈堂证据。”
沈儒风目光冷沉的睥着郑言,一脸的不赞同,“你在违反律师守则。当了这么多年律师,你没理由不知道,作为杨涛的代表律师,他们之间的对话长期受到保密协议的保护,即使现在他已经死了,保密协议依然有效。现在你要用你们之间的对话内容作为呈堂证供。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郑言还是低头点上了烟,吐出一口烟雾后,不紧不慢地开腔,“知道。接受大律师公会的聆讯,最坏得结果是吊销律师资格。”
沈儒风被他气得半死,“知道,你还要这么做?你不想当律师啦?”
郑言目光缓缓落在指尖的烟头上,“大不了就回家接手家族生意呗,老头子会高兴的。”
沈儒风哼了哼,拿郑言一点儿办法没有,当初说放弃外资行高级合伙人的身份就放弃,转头来了法援署,谁也拦不住,现在更过分,要为了一单官司,放弃自己从事这么多年的律师工作。
他看向曾柔,“你师傅疯了,你快说说他。”
曾柔也清楚事态的严重性,可如果真到万不得已……她不知道自己最终会怎么选择。
用郑言的律师生涯,换杨冲的自由到底值不值得?
曾柔的眸光变得沉深了几分,但想到了最后,可能她真的会这么做。
沈儒风读懂了曾柔的沉默,猛地站起身,“你们师徒两个都疯了。”
他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手在空气中挥了一下,“你们并不欠他什么!身为律师,上到法庭就应该按证据说话。何况你当初还是杨涛的代表律师,为他做最好的辩护,是你的责任。杨涛没有被定罪,是法庭的决定,是检方的无能,和你没关系。再说说前两天的事,法援署一下子被砸坏了十几台电脑,正常的工作秩序完全被打乱,没有报警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你们不是社工,不是慈善团体,解决他的家庭问题不是你们的责任。打误杀,为他争取最大的减刑,已经是能为他做得最好的选择。”
郑言看着他,眸色沉沉,“可我明明可以做得更好,更多。”
“以牺牲你的前途为代价吗?”沈儒风语气很沉,不断深呼吸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郑言,就算你觉得我口冷我也要说,人和人的价值是不一样的。你和他的前途没有可比性。况且,无论有什么理由,杀人也是不对的,何况还是弑父,三年的代价是他应该负的。你想帮他,可以等他出来后资助他出国读书,安排好的工作,他还这么年轻,一样可以前程似锦。没有必要用你自己的前途作为代价。”
郑言抿着唇角,语气艰涩,“儒风,我知道你为我好,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就是过不了我自己这一关。”
“无论是当年,还是前几天,我明明都可以做得更好,可我却没有那么做。”
说到这些郑言的情绪很低,内疚的情绪萦绕着他,噬食着他的良知。
“当年,我帮杨涛打那场官司,打到一半的时候,在法庭外面,他一直望着老婆,他老婆当时很害怕,想避开他,但他还一直瞪着他老婆,其实当时我已经感觉到有问题了,如果当时我肯再深入调查一下,可能……”
沈儒风拍拍他的肩,“你不要什么问题都往自己身上扛,不关你的事。调查真相是警方的责任,我们律师只负责让每个当事人得到合理辩护的权利,你按证据打官司,没有错。如果每桩官司都要自我审查一番,钻牛角尖怎么行呢?”
“但是,他们两母子变成今天这样,我真的一点儿责任都没有?”
沈儒风用力捏了捏他的肩头,“别自寻烦恼了,你要拿自己的前途作赌注我是怎么都不会同意的,不如我们再想想,有没有其他办法。”
曾柔凝眉,眼神因思考而不停地闪烁,“我记得王云芝和杨冲都讲过,自从两年前她告杨涛不成,杨涛就变本加厉的虐待她们两母子,所以我想,很可能还有其他人见过或者听过他老公虐待他们。我们安排人手想办法多找些这方面的证据吧!”
沈儒风眼神里多了几分神采,“还有相片,王云芝不是说杨涛拍了她的照片吗?在警方的证据里面并没有看到那些照片。”
曾柔道:“根据杨冲的说法,当天他从杨涛手里抢过手机,随手从窗户扔到下面的人工湖里,想着毁了手机一了百了。我又问过警署,那部手机,到现在还没有从湖里打捞上来。”
听到此,郑言果决地道:“那照片对被告很有力,我马上联系潜水员,协助警方全力打捞。”
说着他拿起手机安排相应的事宜。
曾柔也拿出手机给周祥发消息,“我也再找人查一下杨涛的社会关系,看看他有哪些关系不错的朋友,说不定他曾经对外透露过虐待他老婆的事情。”
沈儒风睨着行动迅速的郑言道:“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就算这两点都得到证明,在证明杨涛虐待他老婆的同时,也无形之中强化了杨冲杀人的动机。这单官司也不一定稳赢。”
郑言放下手机道:“管不了这么多了。无论如何都要试一下,就算自卫不成,大不了再想其他办法,总之,无论用什么手段,我一定要把杨冲从里面弄出来。这是我欠他们两母子的。”
否则他寝食难安。
他眸光深入潭渊,语气透着坚定。
沈儒风拇指捏了捏酸胀的额角,他感觉自己之前说的话,完全等于对牛弹琴。
……
三天后。
杨涛的手机被打捞上来,里面除了有王云芝的不雅照外,还有一段杨涛按王云芝的头到浴缸,几乎将她淹死的视频,充分证明了杨涛虐待王云芝的事实。
那些照片更是不堪入目。
看着这些证明,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每个人都愤怒的捏紧了拳头,这是怎样的禽兽,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
“这个人渣!”郑言一拳捶在桌子上。
在这样气愤的情绪下,大家更加积极的阅读案卷,努力从中寻找突破点。
办公室充满着紧张的气氛。
曾柔翻开验尸报告,逐个字逐个字的扣,突然她的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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