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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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国就跑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辆装满秧苗的平板车来了。鲁盼儿见帮着推车的居然是跃进,便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今天下午学校组织看电影,我没去,就早回来了。看建国一个人运秧苗,就帮忙推车过来。”跃进停下车子,反问:“姐,你怎么下田了?”

鲁盼儿就一摆手,“学校放农忙假,我当然要下田了。”

吴队长大声喊过来,“不许再说闲话,赶紧插秧!”

没有人反驳,谁都知道已经耽误得太久了,春耕时节是误不得的,纷纷下田继续干活儿。

跃进和建国推着平板车又运来几车秧苗,总算插秧的秧苗够用了。

阳光弱了下去,赤脚站在水田里有些冷,鲁盼儿的力气也差不多都用完了,可是因为刚刚耽误的时间,预先准备好的几块水田还没有插完秧。

她真想休息一会儿呀。

可是一片田插了秧,吴队长立即带着大家开始下一片,根本没有空闲时间。

“你装做晕了倒在地上,别人不会以为你的装的,”杨老师借着插秧挪过来在她耳边悄声说:“正好跃进把你送回家——女生本来也不应该干这么辛苦的活儿。”

的确太辛苦了。

可是鲁盼儿宁愿辛苦,也不愿意晕倒。她努力地笑了笑,低声说:“杨老师,我不会晕倒的,不管遇到多少困难,都不会晕倒。”只会坚持到最后。

鲁盼儿就是这样的女生,十几岁就能用稚嫩的肩头支撑起家门,温柔而又坚韧,自己早就知道的。

杨瑾哑然一笑,顺手替鲁盼儿插了一行秧苗。

直到天色暗下来,一切都有些模糊时,这一天的农活才结束。

这时鲁盼儿已经把最后一丝力气都用尽了,她出了水田直接坐在田梗上再不想动一下。

一整天的重体力劳动,的确非同小可,尤其是最后一段,她不知道怎么坚持下来的。

但现在还不能走,每天劳动之后都要记了工分再散。

虽然蔡颖没有过来,但其实并不影响记工会。每天生产结束,队长口头把工分定下来社员们就可以走了,会计有空时补录在帐本上——九队只有几十户人家,大家整日在一处劳动,彼此知根知底,倒不怕弄不清。

因此吴队长就开口了,“插秧的都是十分,鲁盼儿八分……”

很不公平,可是鲁盼儿没有反驳,不只是她累得没有力气说话,更是因为她终于确定了吴队长在报复自己——从分活儿时她就有所怀疑了。

拒绝万红宇,还是得罪了吴队长。又因为吴红与万红宇定了亲,吴家更恨自己了。

按说自己没有答应万红宇,吴红才有了嫁到县城的机会,将来还可能转为城市户口,在城里工作,吴家应该感谢自己才对。但事实上正相反,吴红特别恨自己——这种感觉很微妙,鲁盼儿还是在遇到吴红充满恶意的目光后明白的。

有一句老话,“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果然一点儿也不错!

鲁盼儿虽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可是她什么也不想说,也不屑于说。

不过鲁盼儿不为自己争工分,却有别人看不下去了,小春婶儿不可置信地大声问:“队长,你给鲁老师记几个工分”

第52章 退了一步

吴队长第一次做这样的缺德事儿,心里难免有些过不去, 赶紧解释, “八个工分。其实不低了, 鲁盼儿今天第一次插秧, 活儿干得比大家都慢呢。”

鲁盼儿没有争的原因还有一项, 那自己插秧的确比别人慢一些,尤其是上午,要不是小春婶儿和杨老师帮忙, 她恐怕做不完份内的活儿, 就是下午, 身边的两个人也一直照顾自己。

她抬手拉住小春婶儿的衣服,“今天是第一次学插秧, 还不熟练,明天我就能和大家一样了,到时候吴队长自然也不会少给我工分。”

比起为了两个工分吵起来, 鲁盼儿宁愿退一步,但是她在话中也表明了,今天自己可以让两分, 但明天却不能再少了。

可是小春婶儿却一把推开了鲁盼儿的手, “吴队长, 你只给鲁老师八个工分?”她不相信, 吴队长让鲁盼儿下田, 不就是为了照顾鲁家,多给她记点工分吗?怎么反而少了?“你是不是弄错了?”

“没错, 就是八分。”吴队长又多了理由,“鲁老师自己也同意少记两分了。”

“鲁老师不好意思争,我们可不能让她吃了亏!”明明刚才插完秧小春婶儿累得坐在田梗上不想动,可现在她却精神十足地跳起来,“她干得慢,可是少插了一块田?少插了一行苗?”

生产队里的许多活计,比如插秧、收割……都是每人负责几行或者几根垅,大家一起从田地的一头做到另一头,干得快的多休息,慢的少休息,但活儿都是一样的。

小春婶儿和杨老师帮着鲁盼儿插秧,是私下里的事,并不影响生产队的任务,也是为此,她也更有底气帮鲁盼儿争工分。

吴队长还没来得及回答,小春婶儿就又大声说:“要是鲁老师插得不好可以扣工分,可是大家都看到了,她插得比谁都用心,宁肯慢点儿,也要把每一丛秧苗都弄好。鲁老师不得十个工分,我不服气!”

吴队长是种田的好手,他能接任队长也是为此,从早上插秧起,他就一直注意着鲁盼儿,随时准备挑出错儿在大家面前骂她一场——可是,他居然没挑出来!

鲁盼儿虽小,可干活儿却仔细,第一次插秧就把秧苗插得整整齐齐,每丛不多不少三四株,不深不浅半寸——这样的活儿,在队里也要排在前面,可以拿出来示范的。

吴队长便盯住鲁盼儿速度慢,且欺负她是小女娃儿,体力还是不行,有心拖垮她,每她插完一块田就立即开工,不让她得到一小会儿的休息。可就是这样,他也没成功,此时心里正十分窝火,又被小春婶儿说到了痛处,立即嚷了起来,“这是九队,你一个外面嫁进来的媳妇凭什么不服气!”

“外面嫁来的媳妇怎么了?我现在已经是九队的社员了,户口也落在九队!”小春婶儿才不怕,“队长记工分不合理,我当然有资格提意见!”

下面社员们议论纷纷,竟都是赞同小春婶儿的。

一方面大家出于公心,另一方面同情鲁盼儿,还有一条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吴队长第一年安排生产,大家都盯着呢,若是此时打下了不公平的底子,将来再就难改了。

自从吴红与万副书记的侄子定了亲,两家的关系更近了,吴队长便听万副书记讲了许多贴心话,也觉得很对。

自己是队长,整个生产队都归自己管,总不能再与普通社员一样只知道干活儿,而是要想更多,比如,如何管教手下的社员们,再比如,如何占些好处。

万副书记说过,对社员们就要是严厉,让他们怕自己。于是吴队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更大的声音吼道:“不服从队长,你今天也只记八分!”

“二狗子,你有这精神头儿回家向自己家里的女人吼去!”吴九叔手里拿着长长的烟锅,指着吴队长骂道:“才当上两天队长,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今天插秧的,我看你敢给谁八分!还有你家的那一伙子耽误插秧的娘们,你要是不扣她们的工分,我把你脑袋敲下来!”说着将黄铜的烟锅头在树干上磕了磕,似乎在敲吴队长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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