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 / 2)
想来确实是自己三番两次惹恼了裴瑀,接下来他再也没来找过自己说些令人悚然的话。
一直到了南越之时,陆悦容都被关押着和陆悦染一辆马车行驶。
闲来无事,她就用讨来的银针为陆悦染针灸。好在是,裴瑀并未因此苛责。
裴瑀到达的目的地, 是南越旧时都城。
遗迹上盖了一座行宫,形制是仿照着当初南越国王宫建造。
裴瑀领着队伍,在行宫之外站立了许久。
陆悦容看着眼前的宫殿,还有一些地方尚是半成品。
“那是裴瑀的父亲宗径寒督建的。”
陆悦容转过头去,看向说话的陆悦染。
今天的她稍稍恢复了正常,从马车出来时还记得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着装与发髻。
她站在陆悦容身旁,继续说道:“这座行宫建造完成本该是在三年前,但是五年前他把宗径寒送上断头台,这里的工程便无人监管了。”
陆悦容听说过那位金吾卫左卫大将军的事迹,他虽是南越百姓,却自小陪同着皇帝一起长大。后来更是对皇帝有救命之恩,因此皇帝对之礼遇有加。
想来这座行宫的建造也是他得到了皇帝的首肯,才动工建造的。
进入行宫之后,陆悦容陆悦染照旧被安排着住在同一间屋子。
房间内无人打扫,陆悦容便忙碌着收拾出能住的空间。
陆悦染坐在一旁看着她,说道:“你还真是处变不惊。”
她动作未停道:“左右都是阶下囚,不如让自己过得舒心些。”
“那你还总是激怒那个疯子?”
“难倒你愿意总是和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待在一起吗?他生气次数多了,便不会再叫我过去。”
“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软弱渺小的人,否则怎么会甘居我下十年。”
陆悦容坐在一旁为自己倒了一盏茶,轻抿了一口道:“过去的我的确软弱渺小,否则我的人生又怎么会任由你们安排?”
陆悦染笑道:“是,我选择了我以为的人上人,却把自己折磨成了疯子。把以为是次品的婚姻推搡给你,你反而获得了一份爱情。”
听着她略带羡慕的话语,陆悦容道:“可是我依旧是个下堂妇。”
“那是因为你拒绝了他,在你的这份感情里,你才是主导者。”
陆悦容沉默。
对方继续说道:“北夷使团案发生的那年,邱戎在回西北之前来过家里。第二天,父亲发了好大的火,正厅里的茶盏都被父亲拂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我问父亲出了什么事情,父亲告诉我,邱戎来过府上,去了你的小院里把你的东西全都搬去了将军府。并在第二天写了书信呈递到了父亲手上,表明他只是娶了陆悦容,而与陆府没有任何亲属关系。”
“父亲一直坚持不与邱家断绝这门婚事,就是看中邱家历代手中都握有兵权。可没想到明明嫁了一个女儿过去,反而没有得到好处。”
陆悦容讽道:“在他眼里,任何事物都是可以明码标价、换取他想要的东西。”
“原来你早就知道。”
“我若是不知道,当初也不会反抗他的安排。凭什么我的成长他没有付出一丝一毫,却在需要我时,理所当然地把我推出去?”
陆悦染自嘲地笑着,“可惜我知道得太迟。当我迟迟不能嫁与那个疯子时,父亲失去了往日的温柔爱护,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太令父亲失望了。”
“你只是被他的伪装迷惑了太久,便以为他是一个好父亲。然而他的真面目,我在七岁的时候便看透了。一个在发妻去世当年便续弦的男人,能是一个温柔深情的人吗?”
“那邱戎呢?他总是一个深情的人了吧?全泽安城的人都知道,年少成名的邱戎将军天南海北地寻找着抛弃了他的结发妻子。”
“只要是地方上哪里闹了匪患,他必然是第一时间请求外出剿匪的。就为了那一分,或许在剿匪途中能找到妻子的可能。”
陆悦容奇道:“你这是在撮合我与邱戎吗?”
陆悦染笑了笑,“或许吧。但我真的很嫉妒你。明明是我扔掉不要的东西,却原来是一份宝藏。哪个女人不奢望自己能拥有一份独一无二的感情呢?我只要一想到这份情感曾经可能是我拥有的,我就嫉妒得发疯。”
她冷笑,“那你就去找邱戎,让他拯救你出苦海,与我说什么?”
对方摇头,“我找过,但是他连见都没有见我。”
“他见不见你,关我什么事情?”陆悦容感觉到莫名其妙的恼怒,索性躺在床榻上,用被褥捂住了脑袋。
然而陆悦染却依旧坐在那儿,两眼无神地说着话。
“我从来没见过邱戎哥哥那样颓丧的表情。每一次他都是信心满满地出征,却是无功而返地回来。本该心在沙场的将军,却成了身陷情网的凡夫。是你把他拉下红尘,却又对他不闻不问。”
“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想要解除与邱戎哥哥的婚事吗?因为我害怕他。年少时,他虽然冷淡,却也还有人情味儿。经走沙场三五年,回来时却像是冷面修罗,再加上眉尾那道破相的伤疤,骇得我根本不敢和他说话。”
“可是谁知道,就是这样的人却深藏着不被旁人看到的柔情。反而是你啊姐姐,你却无情地抛弃了他五年。”
陆悦染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半晌,即使她蒙着被褥也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令她心神不宁。
她便索性起身,银针刺了对方的昏睡穴,然后把她拖到了床榻上安眠。
陆悦容微喘着气,心想,纪峘也说过自己无情,难道自己真的无情吗?
继续躺回床榻上,她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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