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彼岸花(1 / 2)
彩云是为了救他才中毒的。可这一点,他不能说。
北疆贵族间最爱用这毒神不知鬼不觉除去敌人,此毒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在中毒五日内转移到第二人身上。可这个条件极为苛刻,需要被转移之人心甘情愿,才能确保成功。而这种毒一旦被转移,就再也无解,必死无疑。
谁会心甘情愿替另一个人去死呢?
彩云会。
这世上总有人会。
一旦毒转移,转移之人与被转移之人血液里就有了联系。
“我们北疆有个传说,若有人心甘情愿为他人转移此毒,那一定会感动上天,今生不能相守,来世还会再聚。只是不能同别人说,说了就不灵了。”彩云这样对桑阳说,“所以,不要把我为你移毒的事说出去,好吗?”
桑阳攥拳:“难道就为了这么个莫须有的传说,平白叫你担了这污名?”
“桑阳,我这辈子活不长了,我不在乎死后那些名声,我又听不到。我只想下辈子还要和你在一起。哪怕是一点点的可能性,我都要争取。”彩云笑了笑,“我这一生,因为异族的身份,累你良多。你是个明君,可为了我蒙受太多委屈了,他们骂你昏庸无道,我听了很不高兴。等我死了……你就说是你赐死我的罢,那么多人想要我死,众望所归,挺好的。你也就不会……再被人骂了。”
“……傻瓜。”他握住她的手,十指交错,声音有些颤抖,“最委屈的人,分明是你。”
“我不委屈,桑阳,我不委屈。”她笑得很温柔,“我遇见了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呢?一个人一辈子,能够遇上这样爱我信我的人,已经是我的幸运。”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外界都传言是彩云勾得王魂都没了,曾经励精图治的王变得耽于声色了。可只有桑阳和彩云知道,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在彩云发觉自己身体每况愈下时,确实夜夜拉着桑阳抵死缠绵过,想要留下最美好的回忆。可自打桑阳恢复记忆,就再也没有碰过她,生怕她碎了。
彩云越来越疲乏,一天有十个时辰是要睡眠的,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每次醒来,都能够看见桑阳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眉眼温柔而悲怆。
直到一个月的最后一天。
彩云一睡过去,到了第十一个时辰,都没有醒过来。
“彩云,你要是再不醒,今天就过了。”桑阳低声道。
一年的期限已到。
她再也不会醒来了。
“彩云,别睡了。今晚的月色很美,我带你去看月亮,好不好?”他的眼眶红了。
可无论他怎么呼唤,床榻上美艳绝伦的女子都没有醒来。
……
彩云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一片雾茫茫,鬼气弥漫,冷意森然,让人感到深深的压抑。
她茫然地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灵体。
这是哪里?
她已经……死了么?
桑阳,桑阳!她要回去找桑阳!彩云慌忙转身,可发现来路什么也没有,她停留在这里,不知道往哪里走。
此时,她看见了道路两旁盛开的红花。
传闻,彼岸花开在黄泉路的两旁,是亡灵的接引之花,指往轮回的道路。
彩云有听过这个传说,可从没真正见过。人间没有彼岸花,只有死后才可以见到。如今见了却是一怔,为何这彼岸花,与桑阳画给她的那朵曼殊沙华如此相像?
彩云不由自主地就跟着彼岸花蔓延的方向走,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很荒谬的想把。桑阳以曼殊沙华喻她,这黄泉之花又与曼殊沙华一模一样,就好像是自己在为自己引路一般。
她缓缓走过黄泉路,就见一座桥,上书奈何二字。桥头有一位老婆婆,支起一口锅,幡上写着孟婆汤。桥下是平静的河水,细看河中却有无数恶鬼。岸旁立着块大石碑,刻着一个硕大的三生,还有无数名字。
两岸栽着大片的彼岸花,飘飘洒洒,红红艳艳。彩云依稀看见船中有位红衣少年,正与岸上的白衣公子攀谈着,只是雾太大,看不真切。
前面的亡灵在孟婆前排队,每一勺汤水,就是一个人一生的眼泪,调料就是那人一生经历的爱与恨,喜与悲。所以有人苦,有人甜,有人淡如白水,有人五味杂陈。
轮到彩云,她却不是为饮这孟婆汤,只想问问孟婆是否有回头路。虽然知道不可能,可总要问一问才甘心。
那些鬼魂都无知无觉浑浑噩噩,她却还记得桑阳。
不想她未开口,孟婆倒是先说话了:“姑娘,您并不归我管。”
彩云正不解,河上的船忽然转了个方向,船上红衣少年挑了挑眉,说:“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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