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响动,她顺着楼往往上看。
陶江的左手提着一只蓝色水桶,和简宁的那只一模一样,他拎得很稳,没有一滴水珠往外冒,脚步也很稳,水桶几乎不晃。
不像简宁,还没回班,水已经洒了三分之一。
陶江把她的水桶提上三楼,松手放在楼梯口,他没有回头,只留下一个孤单的背影,一言不发地进了楼道。
简宁有些难受,他还是那个样子,闷闷地做事情,从不张扬,也从不炫耀功劳。同时,她也有些自责,他们本来不必变成现在这样,可就是现在这种情况,谁都没法怪谁,仿佛走进一条死胡同。
简宁揉了揉眼,抬步上楼,提着桶回了班级,最后把教室门擦了一遍,然后回到自己座位,习惯性地翻出那本化学习题集。
这些天,她每天都会写几道题。
这本习题册很好,所有的重难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而且刷题的效果也颇为显著,现在她已经不害怕这类型的题,甚至做的得心应手。
唯一的缺点就是题太少,吴勉说后期还会有,她想问问,什么时候才能有下一本,她的刷题速度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简宁翻到后面,打算数数还剩下几页,忽然一个符号吸引了她的注意。
有些题的题号前印了一个特殊的星号,当做重点标示,之所以特殊,是因为一个五角星下面有两条线。
这个画法,她觉得很眼熟,以为是笔者笔误,没太在意,继续往后数。
电光火石间,简宁想到了什么,捏着书角,哗哗地往前翻。
从第一页开始,标重点题的每一处,都有这个符号,她之前只顾着做题,忽略了这个细节。
简宁的大脑好像被巨石撞了一下,醍醐灌顶,血液在全身上下流窜,冲她叫嚣着。
这是陶江的习惯。
还记得他曾说过这个符号的意思,地平线和大气层外的星星,和他的梦想有关。
简宁之前觉得新奇,特地问过,他提了一嘴,但她一直没忘。
这时,吴勉也回了座位。
简宁指尖发烫,把资料书推到两张课桌中央,问道:“你这个题,是哪来的?”
吴勉扫了一眼整齐的题眼,撇过头,说:“不是说过了吗,在网上看到的。”
简宁将书往他的方向推了一寸,追问道:“是吗,你不是说,你也有一份,拿来我看看?”
吴勉当然没有,他倒是也想有一本,那也得有人给他做啊。
他撑着额头,支支吾吾道:“我,我的,落在家了。”
简宁把书收回来,心里变得很平静:“哦,这题,你做到哪儿了?”
吴勉硬着头皮,对上她审视的目光:“应该,差不多,全做完了吧。”
简宁笑了:“我有一道题不会,你给我讲讲?”
吴勉觉得她的笑有些瘆人,迟疑道:“.我看看。”
简宁递给他书,并随手指了一道题。
吴勉接过,捏着笔来来回回算了三遍。
.不会。
陶江出的什么破题,居然有这么难的题,前面还画了个五角星说重点题,画就画吧,底下还多了两条线,吴勉越看越不顺眼。
头顶的视线让他压力飙升,吴勉感觉简宁现在的样子,像东窗事发后,拿自己质问的恶煞。
“真的是网上找的题吗?”简宁好整以暇地看着吴勉,又问了一遍,虽然她心里早已猜出答案。
闻言,吴勉已经确信她已经知道了一切,虽然他仍心存疑惑,但抵不住简宁的逼问,只好全盘托出。
上周四晚,吴勉被陶江喊出教室,在三楼的楼梯口,陶江递给他一沓装订好的a4纸。
吴勉随手翻了翻,里面是一些化学题,他奇怪地看着陶江,问道:“这是什么?”
陶江挑挑眉,轻描淡写道:“把这个给简宁。”
关于陶江和简宁,吴勉从方岛嘴里撬出不少他们的事,包括他们最近分开的事。
最开始,吴勉有过趁人之危的想法,只是担心简宁因此和他疏远,所以仅限于想了想。
不过,吴勉还是不客气地回了一句:“你怎么自己不给她?”
吴勉是有些生气的,一方面是不服气陶江能让简宁念念不忘,另一方面是挑衅陶江的做法,此外,还有一丝为简宁的打抱不平,既然分开了,难道不该形同陌路吗,为什么还去招惹。
听罢,陶江侧过身,头靠着墙,夜色中微微敛目,说道:“这些题,先从我笔记本里归纳总结,再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进电脑,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干脆让你转交笔记吗?”
吴勉摇摇头,说:“不知道。”
陶江睁开眼,自嘲一笑,眼底透着悲凉:“因为简宁认识我的笔迹,如果知道这是我的东西,她一定不收。”
“所以,更不能由我交给她。”
走廊内的风声,窗外电线杆上的鸟叫,教室传来的嘈杂,于主任在楼下逮住几个男生训斥,这些声音,一齐涌入耳朵。
有那么一瞬间,吴勉竟然被陶江的这番话触动了。
高三这个节骨眼上,距离高考仅剩四十多天,谁的时间不宝贵,每个同学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天过,而陶江,居然特地腾出时间,针对简宁的薄弱项整理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