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将军只管吩咐。”秦宗言说。
“我长子、幼子不日便要来魏国,他们此番前来,偕老带幼,我总有些担忧,我想劳烦将军派几名亲卫去接他们。”谢简说。
秦宗言心念一动,“谢大郎也有弱冠之年了?谢中书可曾安排了什么官职给大郎?”他知道谢灏、谢洵都逃亡北国了,可他没想到谢简会让他去接两人,身为当朝中书令,谢简还缺保护儿子的侍卫?他让自己去接谢灏,是想让谢灏来六镇?
谢简淡淡说:“他少年轻狂,在梁国仗着自己是国舅,得罪了不少人,来魏国可没人惯着他,我也不会安排他在京当官。”
秦宗言立刻道:“令郎可愿当我长史官?”自魏国迁都后,六镇的地位就越来越低了,以前来六镇当官的都是高门弟子,现在连寒门弟子都不肯来,朝廷派来的那些文官有些连邸报都不能完全读懂。秦宗言目前的长史官是他的侄子,为人沉稳有余、机警不足,还需要多历练。
谢简笑道:“大郎年纪也不小了,行事有自己的主张,我也不好擅专。”
秦宗言也不指望谢简能答应,只要他肯自己这个机会,他就有把握说动谢灏,“谢中书放心,我会亲自带亲兵去接应令郎,一定让令郎万无一失的来长安。”
谢简拱手一笑:“谢某多谢秦将军。”
秦宗言豪爽道:“举手之劳。”
两人商谈完正事,又手谈了一局,待快宵禁了秦宗言才起身告辞,这时陈留早让秦纮洗澡歇下了,秦宗言便一个人先回府。他之所以敢放心把唯一的嫡子留在京城,就是因为有陈留在。
他也不是不关心儿子,只是妻子早逝,他平时又常年在边关巡视,家中内务甚乱,与其将年幼的儿子接到身边,还不如留在京城让陈留照顾。陈留是魏国那些公主中少有的明白人,让她养儿子秦宗言很放心。
秦宗言吩咐亲卫道:“明日一早你来接五郎回府,我们辰时出发。”
亲卫吃惊的问:“五郎也随我们一起去?”他们此番接人,定是日夜不停的赶路,五郎今年不过六岁,能支持的下去吗?
秦宗言道:“当然要去,我的儿子还能不会骑马?”他五岁已经随父亲巡视边关了,他能做到的事,他儿子也能做到。
亲卫领命而下,同时暗暗吩咐人准备一辆空马车,一旦五郎支持不住就坐马车上。
第8章 一见钟情(上)
夏末秋初的江风凉寒刺骨,风吹在船帆上,帆布哗啦啦的直响。
谢知被谢兰因裹成了一个球,由新上任的父亲谢灏抱着,坐在谢灏的腿上专心致志的听阿耶讲左传。她两个新上任的哥哥坐在船舱另一侧,拿着笔认真的临帖。
谢兰因在翻检自己带来的衣服,如何将自己的贴身衣服改成女儿的衣服。他们这次走的匆忙,乳母、侍女一个都没带,衣物也只带了几件随身换洗用的,这方面大人还能讲究,谢知却不行。
她是长身体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又不像一般孩子那样会特地做大一点,她都是最合身的,因此她这些天的衣服都不合身了。她也不是真正的孩子,自然不会因为衣服有点紧绷而哭闹。
她不哭闹,大人却能看出来,谢兰因发现女儿衣服小了,就想改自己的衣物给女儿穿。可惜她不通女红,身边伺候的女子都是谢灏特地派人训练出来的女部曲,舞枪弄棒比寻常男子都厉害,女红也就比谢兰因好那么一点。
谢兰因赶紧趁着这次补给停靠,让大兄从岸上招几个女红熟手来给女儿改衣服穿。女工在隔间改衣服,谢兰因在舱里整理自己的衣物,检出自己不穿的给女儿多做几件小衣。
“大兄,等到了长安,一定要给阿菀多备些衣料。”谢兰因闷闷的说,她的阿菀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居然要穿她不穿的衣服。
“好。”谢灏揉揉谢知的小脑袋,“路上只能先将就些。”
谢知晃着小脑袋,她不是很明白阿娘所说的委屈是什么,用大人不穿的衣服改小给她穿不是挺正常的吗?她正在长身体,以前在宫里的穿的衣服,往往几天就穿不下,她看着就觉揪心,太浪费了。每做一件衣服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就算她是公主也不需要那么奢侈。
谢兰因见女儿对自己摇头晃脑,依依呀呀的似乎在安慰自己,不由笑着说:“大兄,你看阿菀是不是听懂我们说话?”
谢灏说:“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鬼精鬼精的,谁都骗不过你。”还知道家里谁说话最有用,连话都说不全的时候就会腻在大人身上,一口一个阿耶,要大人抱。谢家三个孩子,谢简最看重是谢灏,最疼爱的是谢兰因。
谢兰因有些懵,她小时候有这么聪明?“我怎么觉得阿菀比我小时候聪明多了?”
“那是因为她是你女儿。”谢灏说,谁家阿娘看自己孩子不是最聪明最漂亮的?
“是这样吗?”谢兰因还是觉得自己女儿最聪明。打小女儿就跟别的孩子不同,她绝少哭闹,就是饿了也顶多哼哼两声,倒是乳母忘给她换尿布,她会愤怒的叫唤。
平时乳母怎么逗她都不笑,唯有她跟阿兄逗她的时候她会笑,他们给她唱曲、读故事,小姑娘都听得津津有味,阿兄说阿菀生来不凡,将来定有大出息,还想给女儿取名萧知,字含章。
含章取自周易,意为含章可贞,而“知”取自易传中对此卦的释意,含章可贞;以时发也。或从王事,知光大也。萧赜想让女儿将来当个辅国长公主,辅佐阿弟料理国事。
谢兰因却不愿意女儿当辅国长公主,历代参与政事的公主能有几个好下场?她一下否决这名字,让萧赜另想一个。可惜还没等阿兄再想一个好名字,她跟阿菀的天就塌了。
谢兰因出神想到,阿菀当大兄的女儿也没什么不好,从此就做个无忧无虑的世家女,将来让大兄给女儿挑个好夫婿,安心的相夫教子、享受荣华,比生在皇家好太多。如阿兄最后所言,唯愿吾儿后身不再生于帝王家。
谢知见阿娘定定的瞧着自己,就知道她又在发呆,她淡定的将身体靠在隐囊上,她现在不能说话、不能走路、没长牙齿,连坐都还没坐稳,能表现有多聪明?大部分还是这世的爹娘脑补出来的。
谢灏见小丫头眯着眼睛似乎要睡觉,伸手将她抱过来轻轻的摇晃,哄她睡觉。谢知下意识的眯起眼睛,昏沉沉的正要入睡的时候,突然响起一阵如急雨般的马蹄声。
莫说谢知吓得睡意全无,就是本来懒散躺在船舱里休息的侍卫们都一跃而起,握紧手中的武器戒备着。谢灏眯着眼睛,将谢知交给谢兰因,又吩咐谢洵留在舱内看着谢兰因和三个孩子,他大步走出船舱。谢兰因将女儿紧紧的搂在怀里,母女两人透过窗缝看着外面的情况。
疾驰而来的马队很快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同时马队也似乎看到他们,开始渐渐的减缓马速,谢灏神色微松,来的似乎不是敌人。
秦宗言知道自己兵强马壮,贸然出现在谢家众人面前,难免会让他们误会,所以远远的瞧见船队便放缓速度。待靠近岸边,他干脆翻身下马,扬声喊道:“可是谢家的郎君?在下步六孤宗言。”秦宗言心中偏向秦姓,但对外还是自称为步六孤宗言,毕竟步六孤是皇家赐姓。
步六孤宗言?谢灏一怔,他才跟阿妹说起六镇将领,没想就有一个将军来找他们。谢灏快步下船,拱手行礼道:“在下谢灏,见过步六孤将军。”
秦宗言笑着走到谢灏身前站定,拱手还礼道:“谢小郎君无须多礼,在下受谢中书所托,来接诸位入京。”说着派亲卫奉上一封谢简的亲笔书信。
谢灏的亲卫接过书信,拆开后递给谢灏,谢灏一目十行的扫过一遍,确定是父亲亲笔,他笑着再次说:“谢某谢过将军护送之恩。”
秦宗言忙扶住谢灏道:“论辈分,我是小郎君的阿舅,阿舅护送自家外甥,有什么谢不谢的?”
谢灏很识趣的改口道:“阿舅!”
“凤郎!”秦宗言亲昵的唤着谢灏的小名,一对刚认识、没血缘的舅舅、外甥立刻比亲生的舅甥还亲热。当然秦宗言现在喊外甥喊的开心,不久之后他就恨不得没提过这事。
谢知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大舅跟这位步六孤将军学过变脸的吧?感情进展也太快了!
“阿菀可是觉得阿舅跟那人感情太快?”谢兰因轻笑一声,“等阿菀长大就会明白许多人的感情看着花团锦簇,实际都是锦上添花,等哪天我们落魄了,那些人变脸比什么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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