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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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作坊里还出售棉衣、棉被, 这些棉衣棉被冬天穿着暖和无比,保暖程度堪比丝绵, 但又比丝绵便宜。而且一条棉被能用上十几年, 棉花旧了还能翻新, 很多稍微有些闲钱的人家都会过来买上几床棉被准备来年过冬用。

作坊因为这几样新物品让京城的百姓们都过来看热闹, 长安城的百姓见识并不浅,他们知道什么是棉花,也知道棉花可以织布,但是棉花处理起来耗时耗力,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棉花处理还有这么多讲究。他们也第一次知道,苎麻可以跟棉一起纺织,还可以织出像绫罗绸缎一样的花纹。

很多作坊老板都动了偷偷打探这个织布坊秘密的念头,但是没想到这个作坊的女掌柜居然大大方方的将作坊里所有的秘密公开展示给大家看,一次可以纺出八根纱线的纺纱机、可以绑在腰上的小织布、可以用来脚踏的织布机……

是这一切本来是作坊最大的秘密,是可以当传家之宝的大秘密,但是作坊主人却大大方方的让所有人来看,甚至欢迎他们把这些纺纱机、织布机和各种棉花处理工具都学走。众人见她们如此大方,不由好奇的问她们从何处得来这种神物?

妇人们大大方方的说起她们的经历,她们本来都是附近的农妇,出门时被坏人拐走,本来觉得自己上天下地求救无门的时候,突然一阵香风刮过,她们转眼就去了一个人间仙境。

她们看来一位天女,天女说她师傅怜她们可怜,特地施法救她们过来,同时还给她们一人喝了一杯仙水,让她们洗去人间的一切污浊。天女住的地方四季如春,哪怕天上下雪,她们住在那里也不觉得冷,而且地上总有各种鲜花盛开。

吃饭顿顿都吃细粮有肉、每天都可以洗澡,一年四季都有人帮着做新衣服,饿了随时都有点心吃,还可以跟着先生们读书认字,如果不想读书认字的,还可以跟着别人干活。她们的织布手艺都是从天女那里学来的,天女等她们把手艺都学完,就让她们再次返回人家。

她们临走前天女再次召见她们,叮嘱她们说,自己师傅有感她们诚心,才特意将纺纱织布手艺传给她们,这是要惠及全天下女子的,所以命她们回去后,要无偿传授给别人,不得藏私。天女虽然没有告诉她们自己的身份,但是妇人们临走前从学艺的先生口中得知,天女是瑶姬传人,她的师傅就是瑶姬。

这桩奇闻异事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长安,然而城外抱朴观中也传出的有瑶姬弟子讲经的传言。听过仙姬讲经的人回来都绘声绘色的说,仙姬讲经时鲜花盛开,在场花香四溢,还不是有蝴蝶飞舞,她浑身仙气袅袅,每次讲完讲,身边的莲花便会瞬间绽放,莲香四溢。

这等绘声绘色的描述,如何不让人好奇?许多人成群结队的想去抱朴观听仙姬讲经,天女下凡,这该有多貌美!但是听经的人都说,仙姬因世间有男女大防,故只接待女信徒,并不接待男信徒,而且道观地方有限,仙姬一次只接待两百名信徒听经,想要听经就先去道观山下的凉亭取字条,字条上让你哪天去听经就哪天去听经。

这样神奇的事怎么不引来众人好奇?不止普通百姓好奇,就是富贵人家也好,但这位仙姬待众生平等,普通百姓要听经拿号,富贵人家来听经,还是要拿号。百姓是被在场肃穆的气氛所感而不敢冒犯,但富贵人家跋扈惯了,如何愿意这般等待?

可看到维持现场秩序时的军士,大家都腿软了,这些军士居然都穿着羽林卫的服饰,这可是皇帝禁军!这位仙姬到底是何等来历?而有些消息灵通些的人家看到这些羽林卫时,已猜到了这位仙姬身份,除了谢家那位仙姬,哪有哪位可以劳动羽林卫亲自护卫?

众人思及那位小娘子的年纪,以及她最近那两篇借文昌帝君和老君徒孙李昌龄之口说出的向善经文,莫非她真是瑶姬弟子?不然怎么会小小年纪,能写出这两篇经文。要说找代做也不是不行,可时下修道是修心、炼丹,就是内丹之道都刚刚发展,劝人行善承负论思想道经也有提及,但并没有正式成为一套系统的理论。

而谢知提及的感应经的行善,是很多人想要成仙唯一可以在现世施展的手段,“夫欲求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当立三百善。”这样的话之前从未有人提过的全新观点,很多人都捧着这两篇劝善篇看的津津有味。

《太上感应篇》和《文昌帝君阴骘文》都是谢知那个时代后世作品,里面融入诸多思想,尤其是符合儒家思想的标准,在推崇以儒治国的魏国分外受人欢迎。谢知提前把这两篇经文写出来也是这个原因,只劝人向善,不涉及任何政治因素。

当然她也没那么厚脸皮将这两篇经文占为己有,《文昌帝君阴骘文》作者不详,她就说是自己入梦听文昌帝君讲道,才听到这篇经文。《太上感应篇》作者是李昌龄,她就说此人乃老君门下徒孙,听老君讲经再传授给她,她只是负责再次将这两篇经文传授。

这两篇文经文里的例子有些都是宋朝的人,谢知把这些例子稍作改动,改成时下人都知道的前朝好官、大善人,免得众人奇怪,为什么经文里的善人他们怎么都不认识。这两篇经文一出,很多人都相信谢知绝对是瑶姬弟子。

又有人听她在家中食素、吃黄精、山药等物辟谷,众人都很疑惑,她这是不准备入宫了?不过也有少数人见谢知真正推出的纺纱机、纺织机,怀疑她此举直指皇后之位,这谢简是因为陛下立了太子,坐不住了?才让孙女如此?

谢简坐不住了吗?他当然坐不住!但他绝对不是因为立太子而坐不住,太子才多大?孙女多大?她甚至还没入宫,他要因为太子坐不住他才傻!他坐不住是因为谢知瞒着自己居然做了这么大的事!

她到底在做什么?谢简不觉得以孙女的聪慧,在这时候做出这种举动是为了皇后之位,太皇太后本就不愿意她入宫,迟迟延缓她入宫的时间,现在她再做出这些事,是准备让太皇太后反对到底?

谢简一查到此事跟孙女有关,就立刻派人要去把孙女接回来,但是派出去的人没接到孙女,因小丫头入宫了。谢简揉揉眉心,他突然觉得自己平时是不是太忽视纵容她了?不然怎么会让她作出这么大的动作?谢简面沉如水,吩咐下人去把谢洵喊来,这么大的动作,绝对不可能是小丫头一个人搞出来的,她肯定有帮手,这帮手是谁,谢简不用想都知道。

就在谢简准备找儿子过来“谈心”,谢知也在宫里跟拓跋曜谈心,她坐在拓跋曜面前一声不吭。书房里气氛很沉静,拓跋曜也没说话,他神色如常的看着侍卫传来的消息,上面记录着谢知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拓跋曜慢慢的一张张看完,然后放下最后一张纸看向谢知。小丫头低着头不说话,小手小脚不是不安的动几下,这对经受过严格礼仪训练的人来说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拓跋曜哼了一声,现在知道怕了?

谢知听到拓跋曜总算发声,忙抬头怯生生的喊着:“陛下。”

拓跋曜淡淡道:“说吧,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要知道她这么做的理由。

“我只是想帮人。”谢知呐呐道,“那些妇人被拐卖以后,她们的家人就不要她们了,明明错的不是她们,可是她们却无处可去,所以我就想帮她们,帮她们重新回家。”谢知救了那些妇人,就一直在考虑怎么帮她们重新树立信心。

后来她想到反正自己要装神弄鬼,不如就从这些妇人身上开始,哪怕让她们成为自己的狂信徒,也比她们从此一蹶不振、郁郁寡欢好,人总要有个信仰和目标,不然按照这些妇人遭遇,她们迟早会得抑郁症,最后不是逼死自己就是自杀。

反正古人都信神,信仰瑶姬跟信仰别的神灵区别也不大,她们成为狂信徒,谢知不会让她们做坏事,只让她们作为宣扬纺纱机、织布机的宣传推广者,让她们既有收入,又能得名声,也算做好事。

“为什么要帮她们回家?她们不是在你庄上过得好好的?”拓跋曜不解的问,“在你庄上不比她们在家的日子好过?”

“可是我哪里没有她们的亲人。她们都是有儿有女的,怎么不可能想她们儿女亲人?我能养她们,又不能把她们的孩子都接过来。”谢知说,她知道这些人嘴上不说,心里都是想念家人的,基于这个社会规则,她没法子把她们孩子接来,但她可以给她们立足的根本,让她们将来有金钱和底气跟孩子一起住。

“所以你就想到把自己扮成仙女?还月月去观里讲经?”拓跋曜不悦的问,他连谢知穿的漂亮些给人看都不乐意,更别说是让她抛头露面的给人讲经。

“没有,我没有扮成仙女,也没有月月去给人讲经。”谢知解释说,“我见她们郁郁寡欢,就给她们服用花露,哄骗她们是仙水,喝完就能洗干净身体,她们居然当真了。我觉得这法子很好,就一直给大家喝花露,我给她们讲的也不是经文而是开解她们,我当时熏了蔷薇精露想让她们放松心情,她们估计是闻到蔷薇香味,才觉得我能让鲜花冬日绽放。”

“你没让鲜花冬日盛开?”拓跋曜狐疑的问,他看传来的讯息,讲经的人身边真有鲜花盛开,花香袭人。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让鲜花冬日盛开?我就是把花放在暖房里,所以鲜花一直没败,而且我当时身边放的好多是假花,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觉得这些都是鲜花。”谢知无辜的说,她身边放的花真假半参,很多假花做的跟真花一模一样,她又熏了各种花香精油,浓度香味不一,大家闻到花香,肯定会认为她身边全是真花,毕竟假花做的再真也没有香气。

蔷薇精油在这个时代只是供给顶层贵族的奢侈品,而且这里也只有蔷薇精油,并没有别的种类精油,谢知都不曾将自己有精油的事宣扬出去,所以众人都不知道谢知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这么多种不同时节的花同时绽放。

拓跋曜问:“那两篇经文怎么回事?”

谢知眨眨眼睛,“我说了啊。”

拓跋曜一怔,“你说了什么?”

“就是梦里听见的。”谢知委屈的说,“曜哥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你梦里听到经文?”拓跋曜脸色微变,他不是不信谢知,但是拓跋曜不愿相信,因为这证明谢知同道家有缘,虽然时下道士成家的很多,但也有不少高真终身未婚嫁,一心清修,阿蕤(rui)年纪这么小就如此喜欢道经,她将来是准备清修?“以后不许你翻阅道经。”拓跋曜当机立断的准备把阿蕤身边所有的道经都收走。

谢知不解的问:“为什么?”

拓跋曜神色冷然,“不为什么,朕说不许就是不许,以后也不许再去抱朴观讲经。”

谢知垂下头不说话,拓跋曜自觉自己语气太严厉,搂着谢知柔声道:“阿蕤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我舍不得你为这些事烦心,你像以前一样,天天采集些花露,泡泡茶、看看书,累了跟丫鬟玩玩不好吗?”

谢知乖顺的说:“好,我听曜哥哥的,但是——”

“但是什么?”拓跋曜见谢知听话,心中怒气早消了,见谢知蹙眉,他温声说:“有什么事告诉我,我来替你解决。”

“但是那些妇人很可怜,曜哥哥我不去讲经,但是让观主继续给妇人们讲经好不好?”谢知小心翼翼的征询拓跋曜的意见,似乎真被拓跋曜的怒火吓到了。她也没准备每月去讲经,名声过一次就好了,剩下的就可以交给观主运作。所以谢知也顺手推舟答应拓跋曜的无理要求,同时希望拓跋曜能答应观主继续宣扬纺纱机和织布机。

“这是你的功劳,我不会抹去的。”拓跋曜无奈摇头,“你当初跟白糖一样,都交给我不就行了?我还会贪你功劳不成?”

谢知噘嘴道:“可是这样那些妇人就救不了了。”

拓跋曜无言以对,他或许看在阿蕤的面子上救那些妇人,但绝对像阿蕤这么救,他最后只能强硬道:“以后不许如此自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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