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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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晚餐,陈泊桥吃得很愉快。

入伍后,陈泊桥的生活状态全然改变了,除了休假时与继母替他安排的omega见面之外,他几乎没有再在此类场合吃过饭。

一是陈泊桥对食物口味没有追求,二则是因为他在荒野作战久了,不喜欢过于安稳的、会让他放松警惕的场所。

与和相亲对象在高级餐厅进行的敷衍性浓厚的社交行为相比,跟酒后变得更加迟钝的章决吃饭便显得好玩不少。

陈泊桥不喝酒,但他闻酒的香气,就知道入口一定很甜。

而章决大概是没看瓶身上的酒精度,菜没动多少,酒一杯一杯喝了个精光。陈泊桥眼看着章决的眼神渐渐变得迷茫,但陈泊桥并不是什么好心人,因此没有制止。

喝完一整瓶酒后,章决开始需要想很久才能说出一句话,有几次嘴唇开开合合,好像在说话,其实什么声音也没有。

陈泊桥想知道章决究竟醉到什么程度,想了想,骗章决说:“章决,我们吃完了,要再见了,握个手吧。”

章决“啊”了一声,复述陈泊桥的话“要再见了”,然后老老实实地伸出手,隔着桌子抓住陈泊桥的,缓缓地上下摇动。章决的手很柔软,掌心滚烫,眼神也快要无法对焦。

“回家了,”章决眼神迷茫地看着前方,说,“哦,好的。好的。”

接着他站起来,竟然还记得跟拿着账单递过来的服务生买了单,慢慢吞吞往外走。

章决走得不晃,只是很慢。陈泊桥跟在后面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章决没有要找他们的车的打算,才快步上前拉着章决的胳膊,把章决推上车。

陈泊桥打开了车里的导航,往安全屋开,章决没睡觉,睁着眼睛,看着车外,时不时瞎指挥几下。陈泊桥没按章决说的走,章决还生气了。

开到一半路,章决又忘了自己在生什么气,他张开手,嘴里嘟哝着什么,在车里上下摸索着找东西。陈泊桥细听了一会儿,才听出章决在说:“药。”

他说:“药放在哪里。”过了几秒又重复:“药在哪里。”

一开始,陈泊桥不知道章决找的是什么药,觉得章决纠结药在哪儿一直在车里乱摸也不是个办法,便随便拿了放在档位杆后面的杂物袋塞进章决怀里,告诉章决:“药在这里,先拿着,回家再吃。”

章决抱住杂物袋,如获至宝。“找到了。”章决说着,拉开了杂物袋,手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了一支金属质地的自动铅笔。

“找到了。”章决又高兴地说,他拿着笔,用笔尖慢慢摩擦着自己的手肘内侧。

陈泊桥余光看见章决的动作,心里一惊,一边猛踩了一脚刹车边想去抢章决的笔,但已经来不及了。

章决把自动铅笔的钢头整个扎进了手臂内侧的肉里,让钢头在手臂里停了几秒钟。

“好痛啊。”章决苦闷地说。

他没注意到陈泊桥夺走了他的笔,也没理会陈泊桥晃他肩膀叫他名字,只是皱着眉头,眼神看着前方,不断用手指去摸自己的伤口,伤口上的血珠被他抹散了,大半条胳膊上都是红色的血印。

过了一会儿,章决不再说痛了,呜呜咽咽地仰躺在椅子上。

大概是因为酒精上头,面颊很烫,他又抬起手,好像想用沾着血的手去捂住脸颊降温。

陈泊桥眼疾手快地扣住他的手腕,阻止了灾难的扩大。

章决的伤口还在往外流血,陈泊桥看见前方不远处有家便利店,怕章决一个人待着会把自己弄得更糟糕,便用储物箱里的绳索把章决的手绑了起来,再去便利店买消毒的东西。

等陈泊桥回到车里时,章决已经快睡着了。

章决弓着腰侧躺着,眼睛半睁半闭,苦大仇深地皱着眉头,被绑起来的手小幅度地挣扎着。他个子高,也很瘦,外形跟可爱两个字毫无联系,陈泊桥却偏偏觉得,章决做这样的动作和表情,并不显得怪异蠢笨,也不是不可爱。

陈泊桥把绳子放松了一点,拆开碘棒给章决消毒。

棉棒碰到章决的皮肤时,章决瑟缩了一下,但没有反抗,温顺地让陈泊桥清理他的伤口。

陈泊桥帮他贴上创口贴,用湿巾把章决手和手臂上的血迹擦干净,解开了绑着章决的绳子。

章决眼睛睁大了一些,盯着陈泊桥。陈泊桥便没有开车,耐心地和他对视着。半晌,章决开口说:“陈泊桥。”

然后章决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隔着半米的距离,呆呆看着陈泊桥。看了一小会儿,章决慢慢闭上眼,睡着了。

陈泊桥忽然发现自己这几天做了很多余而不正确的事。

他应该像对待所有向他表示过好感的人一样,跟章决保持距离。

但现在已经迟了,他错过了最佳的纠正时机。

第十一章

这天半夜里,章决发高烧了。

陈泊桥也不知道章决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他和章决没睡在同一间房里。

几小时前,当车停到安全屋楼下时,章决眼睛睁开了,不过酒没有醒。

陈泊桥伸手在章决面前晃了晃,见章决一动都不动,眼神毫无焦距,便问他:“还能不能自己上楼。”

章决听罢,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很听话地下了车,慢慢跟着陈泊桥走上了楼,又走进卧室躺上了床,安安静静地继续睡觉了。章决睡相很好,侧着蜷在床的一边,受伤的左臂搭在被子上,小臂曲着,露了半个创口贴。

卧室顶灯的光是冷色调的,而章决则因为醉酒,白皮肤上终于泛出了少许血色,即使一动不动,也不再那么像一尊石膏像了。

章决的身体很完美,也很完整,肉眼可见的伤口,只有方才他自己拿笔刺的那一处,不像陈泊桥,参军这么多年,到处是伤。

陈泊桥抱着手臂,在不远的床尾看着章决,心说章决大概确实没入过伍,也没受过伤,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刺一下,就皱着眉头开始喊疼。

他又想,章决幼年时应该是那种不吵不闹的乖孩子,被保护得很好,今生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可能是远渡重洋来亚联盟捞个自己喜欢的死刑犯。

森那雪山,艾嘉熙,harrison,和一种需要随身携带注射药品的病。

陈泊桥想知道得更加清楚,又觉得似乎并不必听章决亲口说出来。毕竟他从来与迟钝一词无缘,有眼睛会看,也有脑子会想。

床头的电子钟在整点发出了“滴”的一声提示,陈泊桥不再枯站,他在卧室里翻找了一阵,从柜子里找出一床薄被,铺在客厅沙发上,把卧室大床留给了不省人事的章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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