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昭帝停住了不安分的动作,俯身撑在她上方,一手勾住她一缕青丝吻了一下,脸色半是凝重、半是玩笑地问道:“今日太后又催朕选秀了。爱妃姐姐可准备得怎样了?”
他语气非常轻,但她那被哄得迷迷糊糊的心智却瞬间清醒了,一双水目冲昭帝盈盈一弯:“有陛下和太后的旨意,臣妾自然是早就准备周全。陛下可想看看秀女名单吗?”
两人脸面贴得很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是一冷一热。昭帝轻轻笑了:“不必了,爱妃办事,朕向来放心。”他一个翻身,平躺在她身畔盯着罗帐绣顶道:“想必秀女中美人众多,朕这下可是艳福不浅了。”
他转了转眼珠去看万贵妃反应。令他失望的是,贵妃只是微微闭上眼道:“是啊,希望新妹妹们能早日为陛下诞下皇儿。”
昭帝略有些不快:“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说?爱妃这次操劳辛苦,你若想求个赏,不管什么朕都会应的。”
万贵妃将身子挪过去,靠在他胸膛上,手指在上面羽毛般轻划,媚眼如丝:“陛下此话当真?”
“当真,朕什么时候坑过你?”
“那、臣妾求陛下……”
昭帝满怀期待地看她。
万贵妃抿了下唇角,垂眸一笑:“新欢在怀时,也切莫忘了臣妾。”
昭帝大喜,瞬间将自己套话的目的给忘到九霄云外了。他握住万贵妃手腕一拉,又翻身抱上去……
万贵妃已然累极,只是勉强承受着他,心内却从不曾放松警惕:被他这么一哄,她差点就真的求出口了:求他不要让本家那两个妹妹进宫……不,若是真说了,也就亲口证明万家的的确确在利用选秀,来妄图诱导他,他可是巴不得自己和万家能有错处呢……好险的温柔乡啊……
五更天时分,万贵妃醒了。
帐外烛火仍在燃烧,锦帐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了她一人。
她便撩开帐子,只见守夜的大宫女兰茹正抱膝蜷在帐角打盹。万贵妃没有叫她,自己披了件大氅,便出了殿门。
昏黑的天儿,雨水还积湿在地上,透着股寒意。万贵妃裹了裹毛领,掀起小半边帘子,只见偌大的庭院中,一个精裸上身、矫健凌厉的身影正在飒舞,其身形在黑暗中也有着张扬的爆发力与震慑力,其手中剑刃啸然所指之处,连风也要避拜三分。
她站在帘后看了一阵子,感慨万千:这么多年了,从她及笄那年嫁与新登基帝时,每日寅时,无论风霜雨雪,他都会这般练剑。这个人从清弱少年成长为一个帝王,所走的每一步,她其实都看到了。
万贵妃压下翻滚的心思,咬着嘴唇正欲回身,天边却已亮起了一丝曙光。收剑入鞘的昭帝便正好看见她放下帘子,他抬了抬沾满汗水的眼皮,嘴角是藏不住的得意。
故意地抖了抖肌肉,让汗珠儿从他赤裸精壮的腰背上流下,他轻弹了下剑鞘,叫住了贵妃:“爱妃姐姐,替朕更衣吧,朕要上朝去了。”
昭帝望了望天边,火红朝日的光芒似一把利剑,正冲破天际滚云,劈开黑夜而来。
昭帝走后,又被他闹了一阵的万贵妃本欲再睡一会儿,奈何大宫女雪茶来报:“娘娘,毓秀宫那里出事了。”
万贵妃皱了皱眉。这个薛嫔也真是,失子之痛闹了一年,到现在还未平息。眼下大选在即,就算为着皇上的体面,也由不得她再胡闹了。
“兰茹,替本宫更衣。”
“是,娘娘。”
负责妆奁的兰茹有着一把好手艺,一顶赤金嵌宝钗冠挽起发髻,一双金丝虫蝶流云步摇对插其上,额间再一点金钿,贵妃之容便可堪称国色。雪茶又挑了身同样大气华贵的牡丹绣样宫装,万贵妃望向镜中,昨夜里的娇柔媚态已尽皆藏起。她轻轻点了点头,朱唇轻启,语声凛冽:“走吧。”
雪茶扶着她出门,兰茹自去小厨房盯着早膳,好等娘娘回来再用。
万贵妃在轿辇上,老远便听见毓秀宫里的打骂声。可这次更不该的是,不过几个小宫女守夜时议论选秀,教薛嫔听见了,戳了她的痛处,她竟亲手将人打了个半死。万贵妃踏进那一地狼藉的屋里时,她正拿着个碎瓷片,狠狠地戳进一个小宫女的嘴巴里,一下又一下,已是状若疯妇。
万贵妃抚摸下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皱起了一双春山眉。
第3章 封宫
薛嫔下手极狠,那莹白的花瓶瓷片上流落着血珠子,悄无声息洇进了殷红绣毯。她散发赤足,好端端一张淑艳的脸庞都扭曲了,像个女鬼似的。被打的小宫女惨烈呜咽着,整个身子都在抽搐。
雪茶拿丝帕掩了下口鼻,目光不忍。万贵妃只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她冷冽的声线瞬间使俯了一地瑟瑟发抖的小宫女们松了口气,仿佛遇到了救星似的,齐口请安。
“薛嫔,大清早便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薛嫔拿着碎瓷片,呆了一呆,眼见万贵妃不急不忙坐上了主位,才缓过神来。
“请贵妃娘娘的安。”
薛嫔还算没完全丧失理智,冷笑道:“贵妃娘娘昨夜陪伴圣驾,应是累了,还劳烦娘娘一大早过来操心。”
万贵妃并不理会她的挑衅:“身为嫔妃,陪伴圣驾是应该的,恪守本分也是应该的。宫女犯了错,叫嬷嬷管教,或是送入暴室即可。更何况宫中规矩,打人不打脸,你可都忘了?”
她冷眼瞧着薛嫔,眸中冰凉叫薛嫔也打了个寒颤。被毁容的小宫女却跪爬过来,抱住万贵妃的衣角哀哀求饶。
薛嫔扔了碎瓷片,笑得哀戚:“恪守本分?什么叫本分?我进宫四年,侍奉皇上与太后勤勤勉勉,可到最后只换来一碗落子汤!我不在乎什么本分了,我只想要回我的女儿!万梅环,你能将我的女儿还回来吗?”
雪茶大骇,喝道:“休得胡言!此事又与娘娘何干!”
万贵妃抬手止住了她。薛嫔哈哈大笑起来:“与贵妃娘娘无干?万梅环,你敢摸着良心指天发誓,你与此事无关?”
万贵妃指节在绣袍下捏得发紧。她不动声色站起身道:“薛嫔,你疯了。”
“我没疯!”
“来人,封锁毓秀宫,薛嫔就在此闭门思过吧。雪茶,剩下的你来处置。”万贵妃说完,拂袖便走。雪茶答应着,又命令道:“把她带下去,找个太医来瞧瞧。”
血泪和流的小宫女勉强俯地谢恩,随即被人拖抱下去。薛嫔却不肯了,她赤足踏过一地碎瓷,哑着嗓子向万贵妃喊道:“你不能把我困在这儿!我要见皇上!我没疯!我只是想见见皇上,再求他一分恩宠,再生个孩子!万梅环,你得帮我,这是你欠我的!”
她抓住万贵妃的绣袍不放,雪茶要上前拖开她,万贵妃却突然回转身来,一把揪住她袍领,乌黑眼眸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极淡的琉璃色,一身的寒意与怒意都尽数爆发:“薛子佩,你听好了:第一,我不欠你的;第二,你的逾矩已足够你死一百次,但我不会杀你。好好养着你这条命,兴许还有机会翻身。到那时,你若想向我报仇,就尽管来吧。”
她声音如珠落玉盘,清冷干脆。薛嫔发着抖,呆滞了。
“只要你有那个本事。”
万贵妃甩开薛嫔,收敛气息,方才坠乱的步摇缓静下来,大殿中最后一丝声息也随着她的脚步离去了。片刻后,毓秀宫门轰然关闭,将瘫软在地的薛嫔锁在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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