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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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里一缩一月有余,宫中各处都在为除夕忙活,只有眷瑗殿清静。迢儿第一个挨不住,三天两头往出跑,回来时总能带一大车话来供我消遣。

我都听着,很想告诉努力逗我的迢儿,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开心。

唯独那晚像一场噩梦,一直想忘了,却始终萦绕心头。

不论我怕他、恼他、或要躲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保护自己活下去。

有一日无意听一个小宫女抱怨,眷瑷殿和冷宫无甚区别,气得秋水把人拉到刑房,打了十几板子撵了出去。

我只是一笑,人情冷暖我是看得开的,难得如素频繁过来探我,她自己也拖着病,又是寒冬,我每次都告诉她等立了春再走动不迟。

司徒鄞没再来过。

想必他对一个心不在他那儿的人,也没多少兴趣。

春节将至时,意外听闻太皇太后染病的消息。

开始只是轻微的风寒,太皇太后却不知何故顽固起来,就是不肯吃药,而且无召谁也不见,生生地把身子拖到气虚血亏的地步。

“六宫皆乱,皇上急得也无法,再这样下去这年是不能好过了。”

听着迢儿的话,我蹙起眉心,深深叹了口气:“开始我以为只是小病,便没去探望,如今这般……迢儿,咱们去看看吧。”

“阿弥陀佛,小姐总算想通了!”迢儿眉眼俱笑,双手合十满天神佛地乱念。

我无奈摇头,自己如今这等没用,对哥哥已然抱愧,如果再不能到待我如祖母的太皇太后面前尽一尽孝,当真是不忠不孝了。

挑了一件素黄色的衣裳,暖手笼未拿便匆匆出了殿门。走到二重门,才发觉外间寒气这样重,迢儿又忙回去找了银貂厚氅给我换上。

未进瑞祥宫的门,就听得里面忙作一团,我心头一紧,想起素日太皇太后的好,愧疚又多几分。及至外殿,司徒鄞和应妃都在,并着一地太医奴才,乱纷纷如锅上蚂蚁。

时隔一月再见司徒鄞,我面色冷沉,仍是施礼。

应妃娇颜依旧,不冷不热地开口:“哟,妹妹也来了。听闻妹妹病了,如今可是大好?”

我一欠身,“近日来觉得好些,听闻太皇太后病了,是以赶来探望。”

“那可真是奇怪,”应妃的娇声软语令人反感,“怎么太后刚病,妹妹这病便好了?”

我不睬她。一个太医从内殿趋步而出,跪伏地上嗫嚅道:“皇上,太皇太后不肯吃药,病入中灶,恐怕……”

司徒鄞面色一寒,“什么恐怕!没用的东西!”

这一吼中气不足,司徒鄞吃不住力,先咳起来。

他这般憔悴的样子,与那晚的刻薄有天壤之别,我淡淡敛睫,“皇上,我进去劝劝。”

司徒鄞微一犹疑,着人进去通传,太皇太后竟然允了。

满宫人喜出望外,司徒鄞目光沉静,点头道:“辛苦娴妃。”

我短促地皱下眉头。

太皇太后躺在榻上,形如槁木,面似死灰。一见这等情形,我眼睛先湿了,哽咽着唤她。

太皇太后费力地歪过脑袋,嗫嚅着干瘪嘴唇,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我心痛至极,扑到床边软着声道:“太皇太后这是何苦,生病了吃药才是,为何这般与自己过不去?”

“娴妃……你再不来,可见不到哀家最后一面了。”

“太皇太后休要这般说。”

“哀家那日梦到太上先皇了……”

说完这一句,太皇太后停顿好久,虚弱续道:“梦中,他的样子与年轻时一般无二,我却垂垂老矣……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他说想我了……我这一生荣华见得够多,活得也够久了,就这样随他去,也无不可。”

我拿帕子替她揩泪,勉强笑道:“太皇太后是痴人。殊不知‘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故人自然是希望太皇太后长命千岁,颐养天年的。”

说到这儿,我忽然想起娘从前的一句话:

若不是怕你们三个子女孤苦无依,我早已随你们爹爹去了,红尘世界自然好,可没了那个人,再好的风景总像缺了一块,任何东西都补不上的。

连娘都如此放不下“那个人”,人世间的情爱,当真如此令人执迷?

太皇太后声弱如絮:“哀家知道你是有孝心的,但你不必劝我,我意已决……”

第14章 元宵宫宴

太皇太后声弱如絮:“哀家知道你是有孝心的,但你不必劝我,我意已决……”

“皇祖母。”我跪下来,郑而又重地叩了一个头,“钟了自小便没奶奶,第一次见您便觉亲切,一直想叫您一声袓母。臣妾尚且如此,更不必说皇上,您是没看到他憔悴的样子,若是瞧见,不知怎样心疼呢。

“在民间小家小户,家有老人的,小辈尚且殷勤伺候,何况是天子之家。您就这么把我们都撇下不管了,岂不是陷皇上于不孝,让他令天下人耻笑?

“皇祖母常读佛经,自然知晓无忧亦无怖,何处不安生的道理。佛佗言:放过他人为慈,放过自己为悲。您是大慈大悲之人,如何便这样执于一念,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更况,与太上先皇相聚也终有时的,请皇祖母暂且保养身子,全儿孙尽孝之心,否则皇上与臣妾等都寝食难安了!”

一滴眼泪自太皇太后眼角流出。

我眼含泪水,俯首深深一扣,“皇上在外面求您!钟了在这儿求您了!”

太皇太后虚喘着气,一只手伸出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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