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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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虫应声而入,带着几个人麻利地将地面收拾干净。我思忖着司徒鄞往日生气也不是这个形景,不敢乱开玩笑,乖乖站在原地。

待小虫要退时,东面而立的男人冷声道:“你够有本事的,遇事知道请救兵,还知请谁做救兵,如此能干,朕是不是该赏你些什么?”

小虫扑通就跪下了,那闷重的声响,仿佛膝盖不是自己的。“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

我暗下向小虫摇头,将他打发了出去,而后走至司徒鄞身边,方看清他一脸疲色。

司徒鄞没有平日的风采,手指恹恹指向书案:“看看这个。”

一封书函平摊其上。纸上暗纹不似褚国所用,我拾起细看,发现竟是未国的敕书。

通篇读罢,我不可置信地抬头,疑问在齿间流连良久,才艰难问出:“李弈城……他想求娶银筝公主?”

司徒鄞的声音冷得像冰,“这不是重点。”

不错,联姻不是重点。李弈城信上说,他娶银筝,要求用于衡之地作为陪嫁。如此他愿与褚国签立盟约,十年之内不起战火。

“言下之意,如果褚国不同意,他便要起兵?!”

一股怒意在我胸间燃烧。他李弈城刚策划了贡银一事,刚丢了于衡之地,返过头就来求婚,不但要人要地、还假惺惺地说什么愿立盟约?

“如果应下,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白白受了这窝囊气!”

司徒鄞目透血气,“如果不应,他攻打褚国便顺理成章。天下人议论起来,只会说未国有心修好,褚国却不愿化干戈为玉帛。边城将士如果得知,会以为我舍不得公主远嫁,却舍得他们拼命,即使你哥哥明白其中利蔽,怕也稳不住军心。”

我偏过头,眼神放空地盯着光洁的地面,明白了他一个上午都在气些什么。

银筝没有许亲,是天下皆知之事,前些日子她出席寿宴还活蹦乱跳的,亦无法托病搪塞——若论搅弄风云,李弈城不愧为个中好手,他把这一切都算准了……

“他把一切都算准了,就等着看我进退两难。”司徒鄞苍白的唇噏嚅着,看着我,语声哑如碎瓷:“钟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第65章 为谁风露

【物是人非】

司徒鄞的意思, 是要舍弃银筝。

犹记银筝说过:这辈子虽然生在帝王家,有许多事身不由己, 但一定要嫁一个喜欢的人。

音犹在耳,她的命运却已在不觉间被他人掌握。

我心底一片黯然,试着劝说道:“以银筝的秉性,此事必定万万不肯,当日要她嫁给哥哥尚且不愿, 如今——”

“若当日她嫁了钟辰, 便没有今日麻烦!”司徒鄞声中现出短促的阴冷, 闭眸顿了顿, 平复如常:“能拿下于衡,是因为有准备。虽然两军兵力相抗, 但若开战, 必然烽火连年, 这个仗不能打。”

舍一人一地, 换十年太平。我明白天子权衡,司徒鄞在上书房一个上午, 但凡能想出别的办法, 也不至于如此大发雷霆。

只是思及银筝,总觉可怜, 我还欲说些什么,司徒鄞忽道:“我饿了,你是不是备了吃的?”

微哑的声线入耳落寞,见他如此, 我不忍争驰,勉强挤出一个笑:“备了些莲子粥,我叫人拿进来。”

“这个时候吃莲子……也罢。”他垂下眼睫,侧脸峻峭恍如霜雕。

盛了一碗粥,司徒鄞勉强吃了几口,便不再动了。他不愿再谈银筝,我识趣地出来,回了容宸宫。

……

消息传出三日,迟迟没见银筝入宫哭闹。后来想想,怕是她也明白,这次和上回不同,以她一己之身,换得百姓十年太平安居,她的皇兄即使宠她,也不得不顾大局。

这几日,我总是想起初入宫时,银筝来与我说笑解闷的日子,心中对她抱愧,几番想再向司徒鄞求求,然而自知没有两全之法,也张不开这个口。

得一人庇护久了,总忘记人世无情。银筝嫁到未国去……会得一人庇护吗?

我躲在暖阁里心绪不宁地绣荷包,冷不防指头刺痛,回过神,叹息着扔开荷包,吮掉指尖的血珠儿。

“小姐,歇歇吧。”迢儿递上一杯茶。

我去看那荷包,苦笑:“一针像样儿的都没绣出,哪里会累……”

“小姐是心累。”迢儿叹气,“有些事情,犹其是皇家的事情,总是身不由己的。当初小姐入宫时,不也是这般么?”

“银筝的性子与我不同……”

秋水打帘子进来,我看她的神色,了然道:“是胥大人来了?”

“是。”

该来的,躲也躲不过。

起身至外殿,未等胥筠行礼,我先给他行了一个福礼。“钟了知道大人为何而来。钟了言微,劝不了皇上,自觉无颜面对大人与公主。”顿了顿,我还是把话说得明白,“联姻之事,我已无能为力。”

胥筠脸色略显憔悴,想来这些日子没少奔走,一开口,依旧是不激不厉的润玉之音:“微臣明白皇上与娘娘的苦心,微臣也明白国事为重,这些年皇上对胥家恩宠有加,臣实在不该再来添忧。”

他突然跪倒,平静看向我:“但胥筠斗胆,仍想为小妹的事,求一求娘娘。”

迢儿惊叫:“胥大人这是做什么,您快起来!”

我的指节一分一分收紧,竭力忍受胸臆闷痛,忍受这个风华绝世的男子卑躬屈膝——一个李弈城,一道轻描淡写的敕书,居然能令牧舟愤怒到失控,令复尘绝望到跪在女人面前求情!

我把殿中人都遣了出去,侧身让开一步,尽力稳住声音:“复尘,起来。”

胥筠起身,再行叶礼,再度跪倒。

“记得第一次见到娘娘,娘娘跪在雪里。当时复尘心想,后宫之中还有如此脱俗之人,即使跪在冰雪之中,依然不卑不亢,清雅流澈。”

我心尖一刺,“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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