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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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舟笑:“倒是啊, 看到糯米, 想起那一年的团子了, 要不, 娘子再做一回?”

回应打趣的是一声轻哼,两人正在说笑, 忽然听见敲门声, 隐隐还有人叫着“姐姐、姐姐。”

钟了与李牧舟对视一眼,心中皆想:找咱们的?忙洗了手一同到门口, 刚刚打开门,便有一人跳出来,大喊道:“漂亮姐姐!”

钟了吓了一跳,看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陌生男人, 穿着褐色的粗麻衣衫,一张脸方方正正,只是眼神有些痴傻。

不等询问,这男人忽然一把揪住她的手,嘿嘿地笑着重复:“漂亮姐姐!漂亮姐姐!”

牧舟眉头微皱,拂开这人的手。

他本是收足了力道,不想痴子依旧“哇”地大叫一声,随即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知所措,口里仍不停地念叨着那四个字。

“这人是打哪来的?”钟了也有些不知所措,求助般望向牧舟。

牧舟轻轻叹气:“前几日倒是在附近见过他,小孩子一样趴在地上找蚂蚁,神志很是疯傻……他大概不知何时看见了你,觉得你美若天仙,就跟了过来。”

“这时候开什么玩笑。”

不轻不重地剜了相公一眼,钟了柔声去问痴子的住处,痴子反而躲闪她的目光,却又不肯走,只杵在原地自言自语。

牧舟无奈。他并没有开玩笑。本来,见有人轻薄钟了,他气还气不过来,登徒浪子还好说,可对方偏是个傻子,他李牧舟总不至于与一个心智不成的人置气。

钟了半天问不出个所以然,李牧舟定睛凝向那人,声似玉玦琤琮:“你说姐姐漂亮,是吗?”

说也奇怪,钟了费了半天口舌,不及牧舟一句,痴子直愣愣看向发问之人,喃喃:“是,姐姐漂亮,姐姐漂亮……”

牧舟脸上露出一点笑意,“那姐姐想去你家里做客,你肯领路吗?”

痴子怔在那里,似在脑中消化牧舟的意思,许久后他眼放光亮,上去拉钟了的手,开心道:“姐姐走!姐姐走!”

牧舟早将钟了拉至身侧,不防被痴子握紧了手,犹豫一瞬,也没有推开,只随着他向前走。

钟了跟在二人身后,看着他们手拉手的模样,实在好笑。

牧舟好像背后长了眼睛,有些威胁的意味:“你再笑!”

钟了闷头抿了抿唇,而后快步上前,低声问:“你何时转了性情,这样好说话了?”

牧舟睨她,“我从前脾气很差么?”

“不善。”钟了窃笑着实话实说。

痴子的家离得不远,两间简陋破旧的茅屋,一缕炊烟直上。

篱院中,一个银丝斑驳的妇人急得六神无主,恍然看见儿子蹦蹦跳跳地回来,差点掉下眼泪。

跟着儿子回来的两人身着富贵,气度不似常人,老妇又不由惶恐起来,一把拉过儿子,躬身道:“小儿不懂事,可是在外惹了麻烦,冲撞了贵人?老妇人在这给二位赔礼了。”

辞色卑微至极,让人听了不忍。钟了忙道:“婆婆客气了,只是这位大哥迷了路,我们住在附近,便将他送回来。”

“两位真是好心人。”妇人连连道谢,眼角闪出一抹泪色。痴子仍是一无所觉,看看娘亲,再看看钟了,始终扬着不解世事的傻笑。

钟了心下欷歔,“婆婆,只有你们两人住在这里吗?”

妇人点头,“老身姓纪,乃是土生土长的拓衿人。自从嫁了孩子他爹,生下了他,就一直住在这里了。他爹走得早,是享福去了,苦了我们娘俩……”

“我看这个大哥是有些病症……”钟了斟酌着问:“可为他看过?”

纪婆婆一声叹息:“打生下来就如此了,早些时候,郎中巫医不知请了多少,都没什么效果,后来……也便听天由命了。”

老妇目中露出慈爱,“我也想得开了,只要他活着,就是我的运气……哎,你看,怎么与贵客说起这些。”

钟了忙要安慰,无言半晌的牧舟取下腰间荷包,缓声道:“我们夫妇来拜访近邻,疏于准备,这是一点心意,望大娘收下。”

纪婆婆蹉跎的脸上现出惊愕之色,退步摆手道:“这怎么行呢,我、我不能收的。”

痴子在旁舞着手高喊:“能收的!能收的!”

牧舟微笑:“不错,大娘收下吧,便为令郎置些吃穿也好。”

纪婆婆感激,接过钱袋便要跪下,被李牧舟一臂扶住,声音是令人安心的沉稳:“大娘不必客气。我与内人初来此地,四处都不熟悉,以后还需大娘多多照应。”

纪婆婆连声应了,心中很明白,这位贵气公子是拣些好听的话来宽慰她。没有什么好东西报还,只有自家菜地上的新鲜时蔬,摘下许多装在篮子里:

“这些乡下东西,恩人未必吃得惯,不过是个野意,老妪也没什么能报答的……”

牧舟从容接过篮子,对钟了一笑:“看来我们晚上有的吃了。”

钟了呆呆看着他,有一瞬间,恍觉眼前这人与从前有些不同。

——他身上那种凌厉之气不觉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和光同尘的温暖。

从前他是杀伐决断的帝王,是万民仰视的对象,但此刻,他心意满足地站在一片炊烟中,手上提着个菜篮,如同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

能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岂不就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两人走出去很远,牧舟开口:“怎么不说话?”

钟了迎着夕阳,长睫上跳跃着变幻的霞光。她看向牧舟,只是满足地笑。

纵是千言万语,又怎么抵得上良人在侧,两心相倚?

牧舟摇头叹气,“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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