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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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煜盯着他,神色变幻。

半晌,才抬步向外,到了门口,才道:“从前,我曾当你是朋友。”

牢间里魏天泽面朝墙壁占着,双手拱垂,脊背微微一僵。

……

从牢狱出去,天色向晚,傅煜一路沉默,翻身上马,疾驰离去。

到得郊野间,斜阳西倾,山峦林间皆染了层金红。

傅煜勒马驻足,看到不远处有一群少年骑马呼喝而过,后面紧跟着家仆随从,各自驮着些猎物,想必是少年好友相邀出城,射猎为戏。马蹄奔腾而过,少年的呼喝声此起彼伏,竞逐赛马,意气风发。

他回望一眼,没再逗留,竟自策马入城。

暮色四合,酒楼茶馆尚未打烊,饭菜香气隐隐飘散,行人匆匆归家。

傅煜策马行至一处食店,闻见里面传来鱼肉的香味,颇有几分攸桐那里五香熏鱼的味道。

他的眼前,蓦的就浮起了南楼里的情形,小厨房里热闹做菜,厢房的灯烛里人影交错,攸桐或是在侧间临窗翻书,或是在厨下嗅着美味解馋,或是安置筷箸,请他进去用饭。然而此刻,那一切都归于平静,剩下周姑带着丫鬟仆妇,洒扫庭院,冷清度日。

傅煜十指微紧,端着威仪冷厉的架势抖缰前行,走出十数步,却猛然勒马回身。

到食店里,要了两样热腾腾的菜,装到外送的食盒后,他便翻身上马,朝巡城兵马司而去。

第82章 良宵

傅煜驰到攸桐所住的梨花街时, 周遭静悄悄的。

月色初上,悬于柳梢, 墙内一树桂花探出墙来,晚风里馥郁香气扑鼻。门房的人认得傅煜,见了甚是诧异,正想进去通禀时, 恰巧玉簪挎着个装满黄澄澄秋梨的竹篮, 跟打理厨房的仆妇说说笑笑地走来,见一匹神骏黑马立在门前, 抬头一瞧,就见傅煜端坐于马背, 手里拎着个食盒。

她跟随攸桐搬来这里, 已接待了两回傅澜音,却还是头一回见到他。

玉簪愣了下,忙屈身行礼道:“拜见将军。”

“少——攸桐呢?”

“姑娘在院里,正跟两位管事议事呢。”玉簪恭敬回答。

傅煜颔首,翻身下马, 径直往里走。

那门房是攸桐早先就安排打听了底细寻来的,办事稳妥细致, 瞧着男客身姿魁伟、气度不凡,却颇有冷硬凶悍之态, 怕擅自放进去不妥, 忙看向玉簪。见玉簪偷着朝他摆了摆手, 才将刚刚探出去的胳膊收回来, 恭敬退到后面去,而后过去牵马,将黑影拴好。

傅煜抬步入内,跨过门槛,迎面是绘着松鹤延年的照壁。

绕过照壁,角落便是厨房,里头忙得热火朝天,有熟悉的香味逸出。

这座庭院的格局布置,傅煜已然了熟于心,目光越过中庭花木,见正屋的门窗紧闭,便往跨院去。正巧许婆婆出来,见着他,面上显然一愣,旋即端正行礼道:“将军。姑娘正在里头议事呢,我过去……”

“不用。”傅煜瞧她客气,摆了摆手,到池畔的亭子坐下。

许婆婆偷瞥了他一眼,也不敢贸然相问,见玉簪随后跟来,便低声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玉簪摇头,举了举手里的茶盘,“我先奉茶。”

茶水奉上,搁在亭中石桌,隔着一池碧水,那客厅门窗洞开,倒能瞧见里头的情形。

暮色四合,天光昏暗,攸桐还跟在南楼时一样,靠墙坐着,倚窗吹风。不过此刻,她显然不是闲坐,手里反着账本册子,时而抬头问话,时而埋首疾书,连院里的动静都没听到。声音隐约传出来,里头有春草、烟波,亦有两个男子的声音。

傅煜起身,往旁边绕了绕,隔着窗,便见她面前躬身站了两名男子。都不到三十的年纪,穿着不算惹眼,却整齐稳重,各自手里捧着个册子,不时按攸桐的问话,翻看回答。

再旁边,春草坐在案旁,也正伏案写东西——

魏家书香之家,虽说魏思道的仕途不算多好,攸桐身边这俩大丫鬟却都是能识文断字的。

屋里灯火摇曳,商量的是筹备涮肉坊的事,外面晚饭初熟,香气勾得人馋虫大动。搁在从前,攸桐最抵不住美食香气的诱惑,饭好了便要开动,此刻却是颇为专注,只等事情问完了,才搁下笔,叮嘱了两位管事几句,道:“时候也不早了,耽误你们大半天的功夫,早点回吧,明儿还有不少事要办,辛苦你们。”

“姑娘放心。”两位管事拱手为礼,将带来的东西尽数收好。

攸桐仍端坐在案后,吩咐烟波送客,又让春草把誊好的东西拿来,扫了一遍才搁下。

待管事离开,她才像是石塑的端庄雕像活泼起来,扶着脖颈揉了揉。

扭头瞧向窗外,夜色渐深,树影睽睽,而池畔的紫藤小亭里,有人负手而立,正瞧着她。他不知是何时来的,一身暗色的衣裳,几乎跟夜色融为一体,魁伟身姿站在秀致凉亭,少了平素的冷厉刚硬,脸庞被投了极微弱的烛影,更觉轮廓分明、英挺峻整。

攸桐呆住,万万没料到这位前夫竟会亲自登门,神不知鬼不觉地等在那里。

她愣愣地看着外面,傅煜也瞧着她那呆傻模样,半晌才笑了笑,道:“不认识了?”

这哪会不认识啊,攸桐莞尔,起身出厅。

……

自打和离搬出傅府后,两人还是头回在外照面。

傅煜仍是老样子,攸桐却显然有了许多不同——论打扮妆容,仍跟在南楼时一样,眉眼婉转,微挑的眼梢带几分妖娆风情,丹唇柔嫩,肌肤细腻如白瓷。发间虽少装点,满头青丝笼起来,簪个花钿,增些许明练味道,底下群衫映照月色,有花枝绽放。妙丽眉目间,那神情却是截然不同。

在南楼时偏居一隅,她行事颇收敛谨慎,守着少夫人的本分。

如今神情里却多了坦荡自在,哪怕费神处置这些琐事,甚至误了饭点,却仿佛丝毫不觉得劳累。那笑容由心底而生,清澈如春泉,明亮如星辰,粲然灵动。而举手抬足之间,也颇有点当家做主的自信沉稳。

见着他,攸桐态度也不似从前存隐约恭敬客气,黛眉微挑,打量了两眼,笑道:“将军贵足踏贱地,可是有吩咐?进厅喝杯茶吧。”

“不止喝茶,还须用饭,不枉我白等半天。”傅煜不请自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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