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2 / 2）

第162章

“阿柔，阿柔！”躺在长椅上的老人忽然皱眉喊道，脸色也带了几分焦急，伸手在半空中抓了两下，却是什么都没抓到，于是就越发的着急了。这会儿从屋子里慢吞吞的出来个妇人，头发花白，面色红润，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在呐，你又喊什么呢？”

走到近前，才发现那躺着的老头子眼睛是闭着的，大约是做了噩梦了，这会儿眼角都有泪痕了，嘴里还不停喊她的名字。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乔柔一边心里嘀咕着，一边伸手轻轻拍那椅子上的老头子：“我在这儿呢，你醒醒，醒醒，一会儿天就要凉了，可不能再睡了。”

连续拍了好几下，那老头子才睁开眼，估计是还没从梦里出来，那眼神还带着几分恐慌悲痛，这一醒过来，看见了面对面的乔柔，立马就伸手抓了乔柔的手腕：“阿柔，你可别离开我！”

乔柔哭笑不得，伸手摸他脸颊：“好好好，不离开你，做噩梦了啊？是梦见了什么？”

那温热的手掌带来的热度从脸颊上一直传到心里，楚侯爷这才慢慢的回神，他将乔柔的手指抓在掌心，感受着活人的温度，那梦里阴森冰冷的感觉，才逐渐的褪去。

他张张嘴想说说梦里的事情，但看着乔柔脸上的笑容，就又有些张不开口了。

那梦里的事情，实在是太真实了点儿。他一个大男人，竟然也有被梦境给吓到的一天。

在梦里，他和乔柔刚成亲的时候，也有几年浓情蜜意的时光，可随着乔柔一次小产，慢慢的，乔柔就再也没了往日里的笑容。他一个男人，一开始粗心没看出来，等再看出来，妻子和儿女之间，已经是形同陌路了。

他不是没想过修复和妻子之间的感情，可那会儿，乔柔却是再不愿意听他说话了。无论他说什么，她都能理解成他是在为儿女辩解，为老太太辩解。

儿女不争气，老太太身体不好，兄弟没出息，他整日里又要忙着外面的事情，又要支撑整个侯府，能空出来的时间真不多，再加上他本身也不是个会说甜言蜜语的人，于是，本来的感情没修复好，就一次次的被阿瑶和阿阳这两个孩子给搅合的，再次出现裂痕。

他想着，等阿瑶嫁人了就会好。他想着，等阿阳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就会好。

可他偏偏没想到，乔柔根本不愿意等。

本是至亲的夫妻，最后却走成了陌路，最后成了至疏的存在。

他也是慢慢的才发现，自己的一双儿女，在老太太的宠溺之下，竟然变成了那样不成器的存在。一个刁蛮任性，骄纵不堪，一个不学无术，只会吃喝。

乔柔关闭了心扉，彻底不掺和侯府的事情了。于是，他不得不自己开始给儿女们收拾烂摊子。一次次的，帮着楚瑶出头，帮着楚阳擦屁股，帮着兄弟们收尾。

他也是会累的，他累了就会来看乔柔，乔柔只一日日的呆在佛堂里，或者念经，或者捡佛豆，或者抄写佛经。她不动作的时候就像是雕塑，周围的一切，她都看不到眼里，包括他。

他无数次的想过，若是能再有一次机会，他和乔柔，是不是就会走上不一样的路，是不是就能和刚成亲的时候那样，恩恩爱爱。

可终究，那梦里，是再没有了那样的机会了。乔柔死了，他也死了，侯府也跟着没了。

“你到底是梦见了什么？”旁边的乔柔等的不耐烦，再次问道，沉浸在梦中的楚侯爷猛然回神，看乔柔皱眉，忙 挂上笑容戳她眉心：“梦见你出事儿了，我难受的要跟着活不下去了，阿柔，你可得答应我，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养着身体，你一定要健健康康，长命百岁，长长久久的陪着我，好不好？”

乔柔挑眉：“今儿怎么忽然变得这样会说话？”

往日里楚侯爷可是不怎么说好听话的，他这人，就是嘴巴不利索。宁愿得空了带着乔柔孩子出去玩玩儿，有钱了亲自去给乔柔买个簪子首饰之类的，时常会关心问问身体什么的，却从不说陪伴感情之类的话，今儿倒是奇怪了。

“想着以前没怎么说过，有点儿对不起你，所以今儿特意说给你听。”楚侯爷笑眯眯的，自己往旁边挪了一下，拉着乔柔坐下：“咱们夫妻多年，我这人呢，向来是不喜欢嘴上多说什么的，但我听说，你们女人，就最喜欢听这些话，所以我积攒了一辈子，今儿瞧着是好时机，就全都说给你听。”

乔柔嘴角往上翘了翘：“那我给你这个机会，说吧。”

“从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吧，其实那会儿，我就喜欢上你了，不是说相貌，你相貌虽然好，我却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我当时是觉得，哎呀，这女孩儿可真是温柔，又是读过书的，看着文文静静，坐着不动的时候就像是一幅画，说话动弹的时候就像是画上的仕女活了一样。”

“我就想着，若是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儿，那我必定是十分幸运的。然后，我果然是得了老天爷的眷顾，你真的就嫁给我了，成亲的那天，我心里就对自己发誓，这辈子，我必定是会好好对你的。”

“我喜欢看你笑，你笑起来，就让人觉得，春暖花开，外面就算是有狂风骤雨，就算是冰雪纷飞，但只要看见你笑了，我就觉得心里美滋滋的，也甜滋滋的。”

“当然，我以前，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因为阿瑶他们娘亲早早过世，我对这两个孩子心有愧疚，就多少纵容了些，让他们变得……”楚侯爷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变得有些无法无天。”

“我头一次认识到这个，是因为阿瑶让花嬷嬷推你的事儿，你回娘家去了，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知道，阿瑶这孩子，再不管教，就要遭了。”

“你怀孕难受的时候，将楚阳和楚瑶的教育都交到了我手里，让我给他们找了先生，给他们布置了功课，这些，都让我明白对孩子的教育，不能只是一味的宠溺。所以，我对他们姐弟，也严格起来。说起来，阿阳能有今日，得多谢你，否则，现下他还不知道是在哪儿浪荡的纨绔子呢。”

“我感谢你，能在这方面提醒我。”楚侯爷说道，乔柔忍不住在心里呵呵了两声，她真不是提醒，她就是想给楚侯爷找点儿事情做，让他能亲眼看看他那一双儿女是什么货色，结果没想到，同样的方法，在楚阳身上，就变成了教导督查，在楚瑶身上，就变成了逼迫打压。

于是，一个成了才，一个成了鬼。

“后来我就明白，你不光是相貌美，气质佳，你还温柔贤淑善良大方，我对你的喜爱，就一天天的，越发的多了。”乔柔点头，对，她就是这样一个美好的人。以德报怨，感天动地。

“孩子慢慢长大，你忽然想到了做点儿事业，我一开始是不太愿意的，毕竟阿聪还小，你若是时常出门，会不会让孩子和你不亲近了？但为了不让你不开心，我还是同意了，我没想到，倒是我眼光短浅了，竟是没看出来，你是个有大才能的人，媳妇儿，对于这点儿，我不得不说，我佩服你。”

“你在我心里，就又多了个坚强能干聪慧仁善的特点。简直就是，完美的女人了，我从没见过比你优点还要多的人。我就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我以前和你讨论事情，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番，说出来会好受点儿。后来和你讨论事情，我就觉得，你也能帮我出出主意什么的，在内是贤妻良母，在外，你也当得上一句良才美玉了。”

“这辈子，我最幸运的事情，就是娶到了你，我最感谢的事情，就是你嫁给我了。媳妇儿，这三十多年，多谢你了。”楚侯爷很是感动的看着乔柔：“若是再有下辈子，我还想遇见你，还想娶到你，媳妇儿，再有下辈子，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乔柔却是迟疑了，她对楚侯爷，也不是没感情的，要不然早就和离了，也不会后面又有了阿聪。女人嘛，要真是厌恶一个男人，不想生孩子的办法可多了去了。

但要说到什么三生三世，她就觉得，是不是有点儿……嗯，太腻味了？

她对楚侯爷的感情，好像也没深厚到这个份儿上。有那成亲的时间，她宁愿多做点儿别的事情，比如，再开个绣庄，再帮着闺女办几个学院什么的。

然后她就觉得，自己的手指被捏的有点儿疼，一抬眼就对上了楚侯爷略有些紧张的视线。

这么个老男人，自己要实话实说了，是不是这人就要被气死过去了？这一把年纪了，再气出点儿好歹来，就有点儿不太好给儿女们交代了。

于是乔柔轻咳了一声：“若是有下辈子，我为男来你为女，换我娶你过门，我保证一辈子会对你好，绝不会让你吃苦受罪，绝不会让你伤心难过的。”

楚侯爷伸手摸摸下巴，嗯，虽然这话说的有点儿奇怪，但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当了一辈子女人，想换成男人，也没什么稀奇的对不对？

“好，那咱们就说定了，要是有下辈子，你当男人，我当女人，也让你知道一下在外奋斗的艰难，也让我享受一下这当女人的福气。”楚侯爷点头，乔柔微微笑，心里祈祷，佛祖可一定要听见这话才好。这男人啊，也就只有当了女人，才能知道女人的享福是怎么一回事儿。

但愿这天底下的男人，都能当一回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