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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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三日,沈长歌未食未眠,静静地坐在囚室的石榻上默然。

囚室的光线极其的暗,四周仅有那已腐漏的小木桌上燃着一盏如豆的清烛。四周又凉又潮,扑鼻的潮气像是一层无形的水雾粘粘,沁鼻皆是酸腐破败的气味,似还夹着些许腥气。

“少爷。”

临霜将那狱卒所带来的冷饭仔细挑拣好,执碗走到他的身边,他却一直仿若未见,只一直静静地盯着那盏淡渺的烛火静默。轻轻吸了吸鼻子,她将饭碗轻轻放下了。一咬牙,倏地拂身跪下,声容俱泣,“少爷!”

他颜容微微一动,微微低下头望了望她,不由蹙了蹙眉,“你这是做什么。”

“少爷,临霜求您了!您就算再纠结,也一定要正常吃饭保重身体!您身上还带着伤,临霜求您,吃些东西吧,求您!”

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他将她拉到自己的身侧坐下,抬手拭了拭她的泪,轻哂。

“我不饿。”

“可是您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她的眼泪怔怔地坠下,怎能不明白他心中所思?一边是忠君孝义,一边是他的挚爱至亲,沈长歆逼他在三日之内做出抉择,而无论是怎般的抉择,对他来说都无异于万剐千割,他根本做不出选择。

倦于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他轻叹息了一口气,目光盯了她许久,半垂在膝上的双手逐渐握紧。静了好一会儿,他微微张了张口,话语极低,“临霜。”

临霜抬起头。

轻轻抚了抚她披肩的长发,他低低开口,目光温柔,“如果……我是说如果……”

“……”

“如果我死了……”

霍然睁大眸!临霜面目惊愕。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静静说完了下半句,他微低了低眸,不再看着她。

似乎是回忆起什么,他的心里化开一点微微的苦涩,目光逐渐幽远,低声道:“你记得,你要为自己而活,千万不要随意用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尤其是因为我……”

“只要有机会,你一定要努力去逃,离开京州,离开定国公府,往北走往南走都好,总之,一定要活着……”

临霜的心中赫地一悚,有种不好的预感漫开,惊道:“少爷,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你要做什么?!”

他却笑了,似乎有些释然,道:“不管我做什么,这一次,怕是注定都要难逃死局。”

沈长歆不会那么轻易应允的放过他,可是她与他毕竟还不一样。从一开始,他一直想方设法自临霜身上下手,目的都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掣肘住他,那么他而今他已得手,故无论这封文书他写与不写,恐怕下场皆不尽相同。

反手握住他的手,他郑重地道,声音淡渺而清晰,“听我的,临霜。”

“无论这一次,结果如何,你一定都要好好的活着。就算是为了我也好,为了你爹娘也好,你都要活着,努力活下去。”

“……不……不行!”她的眼泪骤地滚落了,一张脸震惊而愕然,忽地一折腰抱住他,反令他一瞬有些不知所措。

她止不住地哭道:“你不能死,你如果死了,我就跟你一起死!”

他的眉宇间有了一丝动容,静了静,想要伸手安抚她的臂膀,可还未等手掌碰触到她的背,又不禁缓缓停住了。

“傻瓜……”轻叹了一口气,他默默收回手,道:“死又不是什么很有趣的事。”

更何况,上一世,她已为他死过那么一次。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静了静,他轻轻挪开她,眼神轻柔。

“你放心,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会努力活下去。所以,你也一定要努力的活着。等我写完那封信,我会让他们把你送出去。你等我,只要我活下来了,我就去找你。”

她哭得却更凶了,眼泪噼啪地砸落,将整个袂袖都濡湿得透彻,只一直拼命地摇头。

深深叹了一口气,沈长歌慢慢放开她,走到那个那个小木桌前,提起沈长歆早已为他备好的笔墨。

烛光昏黄,将桌上那几页雪白的雪宣映得昏黄,深黑的水墨似一潭深渊,微微倒映着如豆的烛火,泛出萤亮的光。

一侧的暗角,水磨方砖的墙壁处的一个机括十分隐秘。墙后似隐着一双精锐的眸,看着室内沈长歌的举动,无声无息合上机括,转身离去。

……

第129章 宫变

沈长歆步履匆匆, 疾步走到萧瑞的寝宫,脸上掩不住的兴奋。

“殿下!”

恭敬将那一封信笺呈上,他面上的神情是种以往从未有过的激动。

萧瑞怔了一怔, 目光一眼轻瞥到那信封之上的“沈长欢”三字上, 神思有一瞬的凝固。

“他竟真的写下了?”

劈手将那封信取过,他忍耐不住便要拆封阅读。沈长歆轻笑, 目光落在信笺之上,笑道:“殿下一看便知。这一次, 只要拿到了镇远军兵符, 我们便再无后顾之忧。”

信笺张开, 洁白的雪宣之上跳跃的正是沈长歌的笔迹,笔触苍劲利落。信中所书写的内容正是沈长歌声称自己徒然翻悔,以定国公府世子的身份, 向沈长欢重讨镇远军兵符,并令其半月之内必快马加鞭将兵符呈予京州。他字句干练简洁,意思鲜明,正是沈长歌以往的行文风格, 丝毫无令人疑惑。

反复默看了许久,他确凿了这信中绝对无恙,终于放下心, 将纸页重置于信封之中,难以抑制心中的振奋,萧瑞眸光闪亮,精神抖擞而高昂。

“好, 好,这一下真是太好了!只要镇远军的兵符一拿到我的手中,这太子之位,这皇位,便无疑都会是我们的了!好!太好了!”

沈长歆脸上带着莫测的笑,胸口似也澎湃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这将近二十余年来的隐忍与蛰伏,等待与不甘,似乎终于在这一刻破土生芽,令他看到了成功的终点。顿了顿,他倏地一撂衣摆屈膝跪下,朝着他郑重叩了三首,凝声道:“臣,沈长歆,恭祝陛下,马到成功!”

萧瑞的神思瞬时怔了一怔,“你刚刚叫我什么?”

他只是笑,微微抬起头,一双狭长的眸隐含冷锐,“陛下,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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