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 / 2)
风堂会说,还看。
在风堂短暂人生的认识里,他必须做一个理想主义者,去争取可以属于自己的任何事物。
可他现在,没办法把“封”和“风”彻底分开成两个字来看了。明明读音一样,念起来也那么好听,怎么讲都温柔爽利,为什么一到了恩怨了结,就分明不起来了?
“啊,”风堂说,“那也只是可能嘛。”
他承认,自己慌了。
手心被抠挖出道道红痕,下一秒就像要被血管破开肌肤,争先恐后地吞噬掉全身。
“他骗你!”贺情走到病床前,“他当交警是有目的的!风叔当年的意外事故闹那么大,他不可能不知道……你那年,那年不是去了他老家吗?在封家门口把你截住的那个男人是谁?封路凛是长子,他不可能不知道!”
连珠炮似的话语,快把风堂给砸懵了。
对啊,那年春节暴雨里,到底是谁把他截住了?
那种情况下,阖家欢乐,灯笼高挂……封局那种级别虽然高,但也不会有警卫跟着回家过年,雇保镖更不可能。为什么明明是过节,还要把门口的灯都熄灭掉,为什么下着暴雨,大门口会有人守着蛰伏?
风堂清楚地记得,当年被捂住嘴不让说话的感觉……
跟封路凛每次在床上捂他嘴的感觉一模一样。
那一年,他被比自己强壮太多的人禁锢着、胁迫着,耳边热气混了雨水,一寸一寸,一点一滴,全汹涌入了耳廓。而那些仇恨与不解,又随着时间的离去,奔流甚远。
那声音呢?那个男人的声音呢,他完全没多少印象了。但他记得,偶尔他往封路凛的脖颈上细吻时,总觉得有个地方凸起一小块,像有过疤痕。
每次他亲到男人下颚,再往下轻啄,封路凛总说不要留印子,吮着会疼。
夏季阳光收敛了点,穿过树冠,往病房内的小窗台上投片片浅淡绿荫。
风堂把手抬起来,不紧不慢地揉搓掌心内的红,说:“成哥,你仔细讲讲。”
“封路凛当年从部队伤退,转业安置,参加了当地公务员考试,才调到市内来做交警。但军人对外警察对内,偶尔部队有事还需要他过去。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接到命令,返回雀西军区了。正好听到办公室同事在讨论他,我就看了看档案,结果发现很多疑点。”
邵晋成说完这一长串,风堂过滤掉了一半,只是问:“是什么伤?”
没想到风堂抓的重点是这个,邵晋成一叹气,说:“颈部开放性损伤。”
风堂一愣。
邵晋成见他不答话,又说:“以前我们单位同事出车祸,也有过这样的状况。会出现同侧声带瘫痪、声嘶,以及阵发性心动过速,等等问题。”
风堂点点头,意外地冷静:“你说,他去雀西了?”
邵晋成答:“对,他们得走回去。具体内容我们都不知道。”
“哦……电话给我。”风堂对着贺情,把手心一摊。
贺情被他这冷静样子吓得往后退一步,怒道:“我觉得他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个人!你还给他打什么电话?”
“风叔当年的事情都还没查清楚呢,就整这么一出。”兰洲把手机扔到床上,“你俩还真以为玩儿罗密欧与……”
迟刃青看着贺情把手机抢过来,忍不住打断兰洲的话:“行了,少说几句。”
风堂把膝盖曲起,用手臂抱住,死死盯着一处:“我问问他,有没有带够衣服。最近西北冷吧?过几天得降温了。”
贺情的所有火气全堵在了心头。
他看着同样有些发怒的兰洲、迟刃青,怔怔地摆了摆手。
“算了,我们都先出去吧。”牵住应与将的胳膊,贺情把人往外拉,又说:“让成哥跟他细说。”
等贺情他们全都出去了,风堂才开口:“成哥。”
“我也是猜测。”
邵晋成叹一口气。他后悔把这事儿告诉贺情他们了,不过大家也都是怕风堂再吃什么亏。一个谎言无所谓,就怕连带着牵扯出一堆,日后要是真查出来两家血海深仇,那就完蛋了。
况且他认识风堂这么多年,这弟弟到底认真没认真,他最清楚不过。
“我明白……我等会儿问问封路凛。”风堂埋着头,摊开掌心,把脸埋进去,呼吸都打了结。
他一下下地调节着自己的气息,试图让它舒缓些,但就是怎么也冷静不下来,肩胛连着背脊,都仍在微微发抖。
他怎么就没确定呢?
封路凛的身手、谈吐,以及对某些事物的见怪不怪,判断果决……甚至第一次“互相抚慰”时,在酒吧里抽的那根罗布图。
倒不是说封路凛多有钱,只是那种家庭培养出来的小孩,就是讲究。包括他偶尔提起封万刚时,封路凛的沉默不语。
说实话,他之前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当猜疑留在了生活中,一切都变得不美好了。风堂便试着去摒弃这种想法,想全身心地,不去在乎这些“细节”。他也总偶尔旁敲侧击一下,想去看看封路凛的表情。
可是这个人,似乎方寸永不乱。
“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邵晋成不知该说什么,替他把被褥敞开的地方掖好,“你啊,长这么大了,自己的感情自己要负责任。”
“好。”风堂问,“我妈呢?”
“柳姨开会去了,最近市上忙。前几天搞机场建设的一帮人来考察,说要修什么东西?我都忘了。睡吧,再睡一觉起来,柳姨就过来了。”邵晋成站起身,把床头切好的水果递给他,“贺情他们给你买饭去了,你先吃点儿垫着。”
风堂现在心慌,又喊:“成哥。”
“怎么了,你慢慢说。”
“风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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