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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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江召南吗?”

贺丞弯着唇角,目光逐渐涣散,仿佛陷入了某种谵妄当中,眼中布满迷离的幻境,游走在错综纠缠的现实与幻觉的界线,讲故事般娓娓道:“他看似外放开朗,实则孤僻寡合,他的外表和他的内心一样空虚,他就像一个被夺走感官和味蕾的行尸走肉,任何低等的刺激都唤不醒他的欲望,他需要最强烈,最生猛的刺激,只有饮血食肉才能刺痛他麻木僵冷的心脏,但是他却永远不能在魔鬼的盛宴当中得到满足,起初他沉迷于毁灭他人生命的快感当中,后来他在这种快感中逐渐迷失了自己,他躺在鲜血之中沉眠,内心却永远得到不到平静,愈加狂躁的灵魂想要冲破他的躯壳寻求解脱,但是他却沉迷于生鲜与生命的欲望中不可自拔,他既想让自己被绑在十字架上绞死,又想坐在台下观赏十字架上飞天的灵魂,他明白自己生了一场病,药石无医的病,他一边求医问药,一边自我救赎,他把酒窖封住不光是为了掩藏罪恶那么简单,他想封印体内的恶魔,但是恶魔的阴灵始终缠在他在体内和他如影随形,他变成了恶魔的傀儡,于是他尝试向外界发送信号,四名被丢弃在银江市中心的死者就是他的信号,他既是在炫耀自己的力量,又是在寻求自我毁灭,他很矛盾,不知道自己是该生,还是该死,所以他想把自己的审判权交出去——很精彩啊,一个人竟然能如此扭曲,分裂,既想拯救自己,又想毁灭自己,或者对他来说,他并不需要救赎,他只需要一个充满仪式感的死亡,一个最残忍最血腥的死亡仪式,他杀人是为了求死,他活埋是为了求死,他抛尸也是为了求死,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求死,他生来就是为了求死!他渴望被劈开肉身释放身体里的魔鬼,渴望在精神枯萎之前拥抱自己迷茫无依的灵魂——”

‘啪嚓!’一声,楚行云的手中的杯子几乎砸在桌子上,咖啡四溅洒在桌面,余下几滴顺着桌角滴落在地板。

楚行云厉声喝道:“贺丞!”

第73章 捕蝶网【41】

贺丞犹如被当头棒喝,面容一怔,神色寂然,仿佛从绚烂疯狂的幻境忽然坠入现实,眼睛里落满了烟花燃尽后的灰烬尘埃。

“别想了。”

楚行云看着他的眼睛,目光笃定又用力:“你不是他。”

贺丞眼中飘过一层浮光,惶惑的神态逐渐烟敛云收,琥珀色的眼睛里又浮现出楚行云所熟悉的浅淡清光。

“我当然不是他。”

贺丞道。

此后的很长时间里,贺丞都没出声,把楚行云搁在桌子上的咖啡端起来,垂着眸子看着,却没喝。

傅亦把贺丞收集的证据整理好,想到一个头痛的问题:“至今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指控江召南,郑西河也下落不明,咱们甚至没有理由传讯他。”

没错,抓捕一般人尚能不走检察院和法院,归案后再补手续,但是江召南哪里是一般人,上次把传讯他不到半个小时,中南海红机打来要求放人,要抓捕他,谈何容易。

楚行云没说话,摸出烟盒点了一根烟,皱着眉头一脸憋闷烦躁,要掸烟灰的时候才发现贺丞办公室里没有烟灰缸,正打算用手指掐灭烟头就见贺丞把咖啡杯伸过来,给他当烟灰缸用。

楚行云还没奢侈到用一套一看就不菲的杯具当烟灰缸,依旧用拇指捻灭烟头扔到垃圾桶里,站起身道:“我来想办法,傅哥,你现在去鑫盛养殖场,看能不能找到物证。”

傅亦:“你是说孙世斌的尸体?”

“嗯,总得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走出方舟大厦,傅亦前往鑫盛养殖厂取证,楚行云坐在贺丞的车里,给贺瀛拨了一通电话。

贺瀛不在国内,正在欧洲参加一场强军交流会,但还是在第一时间接通了电话,看来时刻关注着国内的情况。

楚行云把车窗玻璃放下来,胳膊撑在车窗上,拿着手机放在耳边,把贺丞的推论简单的说给他听,最后表明打这通电话的意图:“我们需要抓捕江召南的手续。”

贺瀛沉默了很久,才说:“你确定吗?”

楚行云转头和贺丞对视一眼,音量不高却很有力量,道:“确定。”

贺瀛虽然有点难办,但关乎楚行云的清白和贺丞的安全,他还是应下了:“三个小时后给你消息。”

然后楚行云又给纪临川拨了一通电话,看样子吴耀文的口供打消了他的罪名,所以纪临川的态度还算客气,还主动提起帮他提交复职申请。

楚行云一直觉得纪临川此人虽然有点小心眼,功利心很重,虽然和他有些恩怨龃龉,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此人还是轮的清的,于是笑呵呵的问他:“想不想知道郑西河背后的人是谁?”

纪临川着了他的套,问“谁?”

“你现在带人赶到海滨大道23号,大概两三个小时后目标就会出现,你这么有眼力劲儿,应该分的清人民群众和嫌疑人。”

等他掐了电话,贺丞才问:“贺瀛帮你打蛇出洞?”

楚行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客气点,那是你哥。”说完转头看着他:“叫哥。”

贺丞斜眼看他:“叫谁哥?”

“你亲哥。”

贺丞冷哼一声:“不叫。”

楚行云很纳闷:“为什么?”

“不想叫,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楚行云看了眼时间,上午四点半,离贺瀛发布逮捕许可令还有三个小时,左右什么也干不了,倒不如偷闲和贺丞聊两句陈年旧事,讲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于是看着他严肃认真道:“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恼我算是情有可原,但是你哥怎么惹着你了?”

贺丞目光幽暗又古怪,似笑非笑道:“你非要聊这个话题吗?”

“聊聊吧,也该聊聊了。”

贺丞看他两眼,道:“我不想跟你聊。”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和你吵架。”

楚行云闻言,很认真的思考了片刻,然后双手一摊一脸无辜:“那就吵啊,这些年咱俩不都是这么吵过来了吗?”

贺丞把头一扭,看着窗外,低声道:“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贺丞的语气里多了点不耐,一鼓作气道:“咱们俩的关系变了,我现在不想和你吵架。”

楚行云大着脑袋刚想问‘什么关系变了变成什么了?’,还好,忽然之间袭来的求生欲让他在开口之前领悟了贺丞话里的禅机,当即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心道一声‘好险。’

贺丞对他的情绪反应总是特别灵敏,即使他不说什么,也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当时的脸色就变了,虽然没有发作出来,但是从眼角飞出的利剑已经结结实实的扎在了楚行云身上。

楚行云当真还没完全适应两人的新关系,更别说他本来在感情方面就即迟钝,又内敛,和以前的对象谈恋爱还会费心思琢磨对方想法讨对方开心,但是对象换成贺丞,这些东西就完全不必要,他很自然的把贺丞当做他们之间感情的引导者,毕竟贺丞是主动且强势的那一方,所以在贺丞面前他很自在,很放空,也就更迟钝,更收敛,算是活出了这二十八年来一直向往的状态,做一根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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