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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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行云感到被雨水淋湿的五脏六腑被一团火烘烤着,把他渗进骨髓中,流进血液里的冰霜一点一点的蒸发殆尽。

忽然,他觉得很累,他抿着唇角,露出一点疲惫的笑意,弯下腰用双手撑着椅子扶手。低下头把自己放在和贺丞很近的距离,近的几乎贴上他的额头。

楚行云什么都没说,只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抬起右手放在他的脸上,帮他擦去雨水干涸后留下的一滴印记,轻声道:“你放心,为了能多陪你几年,我会改正自己顽固倔强的坏脾气,调整自己不知死活的行事作风,有必要的时候学着退让,不再奋起直追不留任何余地,尽力让自己免于置之死地而不知可否再生的境遇,命只有一条,豁出去了,可就没了,我得留着它,陪你一起活。”

贺丞被强光刺伤般闭上眼睛,眼睫不断的颤动,抬起手捂着他抚摸自己面庞的手,转过头在他掌心里烙下一个深长有力的吻。

他的气息很烫,洒在掌心里暖洋洋的,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的撩拨着。

楚行云心里忽然一颤,看着贺丞闭着眼睛亲吻自己掌心的侧脸一时出了神,没察觉他的呼吸越来越烫,等到发觉他的神态不太对时,贺丞已经把脸埋在了他的掌心里。

贺丞打小免疫力就不好,淋雨必感冒,今天淋了一场暴雨,又在办公室里坐了将近大半天,现在发烧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行云是很在乎贺丞的。

另,此案终结。

第三卷:一级谋杀

第77章 一级谋杀【1】

绿江出版社把孙世斌告上法庭,罪名是盗取挪用客户资金。而那三点八个亿,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江家召回。托死人江召南的福,江家不愿再惹事端祸起萧墙,所以孙世斌面临的指控只有一项。不过对他来说牢狱之灾在所难免,面临的指控是一项还是两项,意义都不大,结果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名誉和自由。

孙世斌被法警带走上庭审判的当天,楚行云也在观众席旁听,身边坐着吴耀文,前排坐着吴晓霜。

吴耀文看着被告席上的女婿,眼睛里流淌出经岁月风霜后,浑浊的幽冷。

法官尚在高声宣读孙世斌的罪状和一审结果,楚行云坐在吴耀文身旁,面无表情的听完整个过程。直到中场休息,孙世斌被带入后场,本来就空荡的观众席走了几个人,只剩下这桩案件中的所有当事人。

楚行云扭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吴耀文,吴耀文接过去,攒在枯瘦干裂的掌心里,没有喝。

据说吴耀文被开除了,在饲料厂辛勤做工几十年,一朝官司缠身,恶言接踵而至,他彻底的被社会抛弃了。

楚行云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放在他面前,说:“如果有需要,找他帮你安排工作。”

名片上印着肖树的名字,职位是总裁高级助理。

吴耀文的尊严和傲骨早已在被地头蛇驱逐出家乡时,就丢在了沿途路边,接受善意的援助和抚慰,对他来说是唯一的出路。

他向楚行云道谢,然后认真的收起名片,浑浊幽冷的目光移到左前方的一个背影上。

楚行云循着他的目光看向吴晓霜,据他所知,吴晓霜的骗局被拆穿后就没有面对养父说一句话,更是连家都没回。这几日都住在宾馆,他并不知道她对养父是否怀有愧疚和自责,是否在用冷漠的外表来掩饰饱受煎熬的内心,他只知道这个女人太自私,太绝情。

“您很爱您的女儿。”

楚行云对吴耀文说:“但是她并不爱您。”

他看到吴耀文像两口干涸的泉眼似的眼睛里忽然涌出一丝湿润的水汽,道:“是我对不起她,没有保护好她的父母,我想补偿她,把她当做亲生女儿补偿她,但是我没做到,从小给她的物质生活就次于其他人,她并不是想害我,她只是很想要那笔钱。”

楚行云却说:“无论她的出发点是什么,都把您放在填补法律漏洞的第一顺位。即使您将付出自己的名誉和生命,她也不会悔改,或许您能补偿她的物质生活,但您弥补不了她残缺冰冷的内心。生来是毒蛇的人,不会被人心焐热。”

吴耀文貌似听进去了,貌似没有。貌似听懂了,貌似依旧糊涂着。抑或者他很清楚,很明白,他只是做出一副糊涂样,企图守护父女俩残存的亲情。

前排忽然站起来一个人,是吴晓霜。

吴晓霜离开观众席微微低着头,习惯性的把手放在小腹上,径直的朝出口走去。

“我先走了,楚队长,我得把晓霜接回家,她在外面住没有人照顾她。”

他听到吴耀文略显匆忙的说,然后把水瓶还给他,并再次的诚恳向他道谢。

吴耀文在夹道中走向闪现着阳光的出口,走了两步忽然停住脚步,回过身对着楚行云鞠躬到底:“谢谢你们没有追究我前妻的责任。我请求她对警方说的谎言,和我对警方说的谎言,我会用我所剩不多的寿命,怀着愧疚和罪责,尽力弥补。”

目送背了一个世纪兴衰荣辱的老人佝偻着腰蹒跚离开,他心里再次感到一阵似曾相识的哀凉。

孙世斌的一审很快结束了,判刑八年整。

下一场庭审的主角是夏星瀚,但是楚行云没听,他已经取得夏星瀚必死的口供,强奸加杀人,数罪并罚,死刑难逃。

他审讯犯人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杀人,而是把魔鬼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夏星瀚尝过血,他的眼和心已经被血光蒙蔽,从他选择效仿蝴蝶公爵将周思思先奸后杀那时起,他就已经成了另一个蝴蝶公爵。

以暴制暴并不是执法不严下的顽强抵抗,而是寻找一个伟大的借口鼓舞自己与妖魔同化。

法院数层阶梯之上,国徽之下,楚行云站在大门口点了一根烟,随着烟雾悠长的叹出去一口气,静静的抽了半根,随后看到一个女人从路边出租车里下来,身材高瘦,带着墨镜和遮阳帽。

即使看不到她的脸,楚行云也察觉到她身体里散发的幽怨与哀伤,这种气息像一团阴云般笼罩着她,与她如影随形。

他还记得陈萱的样子,和死去的陈蕾长得很像,此时看起来,陈萱身上永远少了逝者带走的生气与活泼。

陈萱埋着头只顾走路,没有察觉从台阶上下来一个男人与她擦肩而过。

贺丞生病了,感冒发烧加上伤口炎症,被他强按在医院输了两天液,昨天才大赦出院。

他这两日忙着写复职申请,忙着开一场场冗长的会议,忙着与法院移交犯人交接工作,一直忙到贺丞出院都没时间看他。

贺丞虽然对他的冷落没说什么,但这厮善于攻心,尤其善于用文火慢烤,住院时每量一次体温每换一次药都拍照留存给他发过去,意图再明显不过——你不来看我?我都快死了你还不来看我?!

楚行云有一次在会议上收到他发来的图片,是他拍的瓶瓶罐罐,还有刻意入境,正在打点滴,打到发青的手背。

楚行云当时就心疼了,贺丞皮肤白,手指修长骨骼精细,他的手一直很漂亮,此时他手背上针眼遍布,血管鼓胀,青青红红的看着好不凄惨,于是在台上的陈词滥调轰炸下,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下面开小差回复道——晚上下班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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