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2 / 2）

因着这么多日的车马劳顿，几人随便吃了些外面买的吃食洗过澡就赶紧上床歇息了，临睡前玉芝最后一个想法是，好怀念家里的茅房啊，洗完澡直接一倒水就流出去了，哪里像现在还得让小瑞与润墨把整个浴桶的水搬出去！

第二日一早陈三郎就带着兆厉去了泺源书院，李氏则寻了王中人过来商量买人的事儿。

王中人两眼放光：“我说嫂子，您家早就该琢磨这事儿了，这么大的宅子若是没些下人显得空荡荡的。可若是自家用的那就别买太多官奴了，他们大都是一家出来的，盘根错节的怕要奴大欺主！不若到时候挑着选几个不同家有经验的官奴，再买些卖身的奴儿，这些官奴也能教教他们规矩，又不至于拉帮结派的。”

玉芝大开眼界，原来买奴婢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她忙对王中人道：“那就全拜托王叔了，咱家初步定了要三个书童，两个灶房上的嫂子，一个车夫一个门房，再来个十几个小丫鬟小厮都行。王叔先替我们过一遍，那等心大的就别往这送了，我们也不过是普通人家罢了。”

王中人点头应下，转身就出了门去寻刘中人，二人合作了这么个宅子发现彼此还挺投缘的，现下有了这二十来人的大买卖自然是去找他。

第143章 丫鬟

半下晌功夫刘中人就点齐了人过来，正巧兆志几个今日见到陈三郎与过了考试明日进学的兆厉，向斋长请了两个时辰的自读假来接自己爹娘，卓承淮自然屁颠颠的跟着一起来了。

六人刚拐过影壁就看见站了一院子的人，李氏看到他们回来十分高兴，先喊兆厉与两个小儿子道：“...快先来选两个书童！”兆亮兆勇瞬间变成苦瓜脸，这书童谁用过啊，如何选？可是书童又十分重要，一定要选个好的。不由回头用求助的眼光看着卓承淮与兆志。

卓承淮心道，你们这俩小子这阵子对我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一有事看我做什么。他刚低下头，兆志却在他身边戳了戳他小声道：“芝芝可还看着呢！”

卓承淮无奈的抬起头，先偷瞄了一眼在李氏旁边站着的玉芝，嗯...几日不见竟然觉得她越发乖巧可人了。一直盯着他的陈家男人们见他敢偷看玉芝不由怒目而视。卓承淮感受到这几道强烈的目光，败下阵来，走到人群中，开始给三人挑选书童。

问了几个问题又看了看几个孩子的手与眼睛，卓承淮挑出了三个书童。三人分了之后随着润墨的名字分别起了浓墨，淡墨，枯墨。

兆勇可喜欢枯墨这个名字了，觉得特别有意境，一口一个枯墨叫着自己才十一岁的小书童，而枯墨却淡定的一句一句应他，二人的岁数仿佛颠倒过来了，看的众人一阵好笑。

卓承淮却一边笑一边看着人群，发现有几人对兆勇的作为微微露出了不屑的神情，一个个点出来说明缘由弃在旁边不用。孙中人脸色有些难看，这些都是他挑选过一次的，来之前也都说过陈家的情况，本以为各个是老实人，没想到还真有几个心大的！

看着孙中人的脸色，站在原地的一众待买的人都都有些瑟瑟发抖，方才被挑出去那些人怕是没什么好去处了。中人这个行当就是靠着名声，把那些人送去谁家都败坏孙中人的名声，约摸只能卖他们去做苦力了。

卓承淮这么威慑了一下，剩下的人果然老实很多，问他们问题回答的也都有些小心翼翼的，李氏与家里人商量着又选了二十个人出来，除了说好的厨娘车夫之类的，还选了四个小厮两个长随十个婆子丫鬟。

四个兆字辈男孩身边各放了一个小厮一个丫鬟。玉芝得了四个丫鬟一个婆子。陈三郎身边放着两个长随，李氏则只要了一个婆子在身边，她是真的不适应身边有人伺候。

简单的分完了之后玉芝提醒李氏道：“娘，咱家现在上下也有二三十口人了，是不是该找个管家了？”李氏深以为然，日后家里人定然会越来越多，靠她来管这几十口人怕是艰难。

正想开口托孙中人寻个好管家的时候，小瑞突然上前两步跪了下来：“太太，不知我能否做这个管家？”玉芝颇为惊讶：“小瑞哥，一般人不都是愿意出去做大掌柜的吗？你现在已经算是管了好几家铺子了，为何又要回来做管家？”

小瑞有些难为情道：“我这些年帮着管着这些铺子只是为了东家和太太罢了，我最怀念的还是咱们在铺子里的时候，每日忙忙碌碌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日子，我就是想与东家一家待在一起！家里新进了这些人，总是得寻个靠得住的人做管家，嗯...我是觉得我最合适了！”

陈三郎有些为难：“可是若是你回来做管家，府城这摊子事儿谁来管？”小瑞笑道：“做管家也要与东家一起出去看买卖的，既然东家来了府城，这些事情自然要东家来管了，到时我与东家一同去，多熟悉熟悉就成。”

陈家几个孩子不禁对小瑞刮目相看，看来这几年他的确没少历练，固然他想与陈家人待在一起是一方面，但是陈三郎来了府城以后，他的位置颇为尴尬也是另一方面吧，还不如现在退下来占个管家的位置，日后陈家发了家他就是稳稳的大管家。

几人都不排斥小瑞的小聪明小心机，只要他够忠心，值得信任，那这个管家就没有选错。

既然已经决定了，陈三郎就当场在二十来人的卖身契上签了字，给了卖身银子与跑腿银子，麻烦刘中人跑一趟官府盖印，刘中人与陈三郎约好明日把这些人的身契送回来就揣着银子出了陈家大门直奔府衙。

刘中人带了一堆人一走，院子里一下安静下来，卓承淮不自觉的看了几眼玉芝，兆志道：“芝芝你先带着你的丫鬟回屋吧，正好都认识一下，给她们分分工。”

玉芝看见卓承淮瞬间微微垮掉的脸心底暗笑，抿起唇向兆志点点头，又与众人告别，这才带着五个人回了后院。

回到后院的玉芝回想方才卓承淮失望的样子想笑的不行，但是看了看老老实实站在面前站着的五个人强行止住笑，淡淡的问道：“你们都叫何名字，原来都是做什么的？都一一说来吧，从年纪小的开始。”

年龄最小的小丫头看着不过十岁左右，她看了看其余四人，怯怯的上前一步说道：“我...奴...奴婢名唤春叶，今年十岁了，家里爹娘养三个弟弟养不起，就把奴婢卖与刘中人了...”话还没说完就低下了头。

玉芝心里怜惜她，柔声让她回去站好，第二人站出来道：“奴婢名唤三花，今年十一岁了，为着给哥哥娶亲，爹娘就卖了我。”说完哽了一下，又开口道：“他们卖了我，就不是我爹娘了，日后我好好跟着小姐！”说完自己退了回去，故意昂首挺胸的站着。

第三个丫鬟走出来：“奴婢名唤安兰，今年十三岁，上任主家是青州府益都县县令，七月的时候前主家被定罪贪墨抄了家，奴婢就被发卖了。”到底是在大家子待过的，低头垂手倒退回原处。

最后一个丫鬟低头上前行了个礼道：“奴婢名唤心漪，今年十五岁，上任主家乃兖州刺史，因...因...因老爷对我起了心思，被夫人卖了出来。”

第144章 起名

春叶倒抽一口气，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巴。心漪低着头看不出神色，迅速变得通红的耳朵却出卖了她。玉芝沉吟片刻问道：“那你...”心漪飞速抬起头，眼里含着泪，强忍着不要它落下来，跪下道：“奴婢绝无这种想法！奴婢被卖出来时就发了誓，此生绝不嫁人！求小姐成全！”

玉芝深感同情，也不像现在的人一般觉得不嫁人是什么不可饶恕的恶行。她起身扶起心漪，拍拍她胳膊道：“若是不想嫁人便不嫁就是。但日后若是遇着好人，也不用太过于顾及这个，该如何就如何，这本来也不是你的错。”

心漪感动的泪流满面，其他三个小丫头也眼泪汪汪的。玉芝最怕别人哭了，让心漪回去站好，扭头问最后一个三十啷当岁的婆子道：“不知嬷嬷是？”

婆子上前两步，朝玉芝规规矩矩的行一礼道：“奴婢汪氏，三十有三，先夫五年前撒手人寰。去年女儿远嫁之后婆家就容不下奴婢，先夫留下来的地与房都被族里收回去了。

他们说会分与奴婢一间村子最靠近山角落的小屋了却残生，但终其一生也不能踏出村子半步。

奴婢趁黑夜翻山越岭爬了出来，宁可自卖自身也要让他们的罪行被众人知晓！现如今，他们怕已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不知还会不会有人把女儿嫁与他们！”

短短几句话里包含的艰辛是玉芝无法想象的，一个被半囚禁的女人，是如何翻山越岭逃出来的？遇到了多少危险？见汪氏说完后脸上浮现出的悲哀与痛快夹杂的表情，玉芝叹口气道：“汪嬷嬷受苦了…我听嬷嬷说话仿佛读过书？”

汪氏低下头道：“自小与家父读过几本书。家父乃先帝时的秀才，我有一弟小我十岁，在我嫁人第二年花灯节上被拐子拐走了。家母悲痛欲绝，不过两年就…家父痛失至亲，无心向学，日日沉迷喝酒，不过三年功夫身体就垮了…一日酒后吐血就再…再也没救回来…

自先夫走后，婆家人指责奴婢命硬克亲，奴婢为了养大女儿受了无数的苦，却最后还是被他们以离奴婢远些避免被克的名义强行把女儿远嫁，怕是终其一生也不得再见…”

几个小的再也忍不住大声抽泣起来，玉芝觉得脸上有些痒，一抹脸才发现自己也不知何时眼泪也流了出来。她敏锐的发展汪嬷嬷说娘家事的时候没有用“奴婢”而是“我”，其中的意味让她更是心酸。

玉芝哽咽道：“嬷嬷日后好好跟着我吧，我来给你养老送终，日后若是有机会，咱们也寻一寻你的弟弟与女儿。”

汪嬷嬷跪下缓缓磕了三个头：“多谢小姐，这辈子我也只盼着这两件事了。日后奴婢定一心一意的服侍小姐！”

四个丫头也一齐跪下齐声道：“日后奴婢定一心一意服侍小姐！”

玉芝挥挥手让她们起来，对四个丫头道：“既然你们过去都不如意，那咱们就都把名字换了，来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