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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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能一边念书,一边赚钱,岂不是更好?”何小曼始终不卑不亢地笑着,这底气来自于她的自信,她从来不觉得劳动是一件可耻的事,“我要让我爸妈过上好日子。”

刹那间,丁砚有些动容。这个比自己还小了三四岁的小女生,天真的时候那么可爱,可冷静的时候,却是那么成熟,超乎年龄的成熟。

“一个多月……”丁砚想了想,“那时候我应该还在学校,十一月份才会跟导师出去。到时候记得给我写信,我给了你地址的,没弄丢吧?”

当然没弄丢。何小曼之前可指望着跟他要教材呢,怎么会把这“活导师”的地址弄丢。

跑进屋里,拿出一本笔记本,翻开给丁砚看:“看,你的地址,我夹本子里呢。”

看到纸条上的“丁彦”二字,丁砚又是一阵羞愧,太不诚恳了,太虚伪了。丁砚啊丁砚,你以后要怎么圆今天这个谎,连最基本的姓名都是假的……哦不,还好姓不假……

为了掩饰不安,丁砚也从书包里拿出了笔记本,翻开:“看,我也把你的地址保存着呢。”

二人相视一笑。这个年代,写着信、盼着信,都是挺快乐的事,一想到自己也要开始书信生涯,何小曼心中隐隐兴奋,人还在眼前,竟然就悄悄期盼起来。

送丁砚走的时候,王秀珍眉开眼笑,连声喊着“有空来玩”。

巷口,丁砚挥手告别,却又说:“突然很想看你当纺织女工的样子。可以的话,拍一张照片寄给我?”

分明寄给异性照片是一件很暧.昧的事。可是为什么,从丁砚的嘴里说出来,竟这样美好,近似透明的美好。

他好似有天生不染纤尘的体质呢。

回到珍珠弄,生了“急性红眼病”的林清还在探头探脑,一见何小曼,不服气地啐道:“跟他说何家有个痨病鬼,他都没反应。呸,绣花枕头一包草,只怕连什么是痨病都不懂。”说罢,悻悻地回了屋。

何小曼听在耳里,却更加对丁砚生了好感。他那样聪明博学的人,怎么会不懂,他是不在乎,他是有教养,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尊重啊。

第40章 敲黑板,算账

十月, 转眼就来了。

大街上张灯结彩,全是欢度佳节的彩旗和大红灯笼。何小曼都被街道叫去客串了好几天的汇报演出, 要不是年龄太小,街道主任恨不得叫她来主持,还一个劲儿地约定,以后一定还会喊她, 让她一定要配合街道的工作。

胖大婶家的电视机已经完工, 欢天喜地的迎回家,就差放几挂鞭炮庆贺。

不出何小曼所料, 第三单生意很快就来了。由于胖大婶的宣传工作做得十分到位,珍珠弄都知道“何老师”帮胖大婶家也装了个电视机,收了一百九十块钱。

小九九谁都有啊, 小算盘都打得噼里啪啦那叫一个响啊。商场里的电视机因为紧俏, 又涨价了, 现在卖四百块了, 和一百九十块一比,翻了一倍有余啊!

有些余力的邻居开始上门预订, 暂时没有积蓄的邻居也发现了自家拥有电视机的可能,开始打算存钱。一时间, 珍珠弄以预订上何老师的电视机为荣, 以排名靠前为荣,以跟何老师家关系好走得近为荣。

以为什么为耻呢?好像没有, 最近最耻的大概就是弄堂口的林家了吧。

自从胖大婶家也有了电视机, 晚上珍珠弄的电视盛宴就分成了两拨, 一拨在何家门口,一拨在姚家门口。两家各放一个频道,邻居们自己想看哪个频道,就往哪家门口坐。一时间邻里关系好的来,完全可以当西直街街道的模范弄堂。

所谓树大有枯枝、族大有乞儿。再和睦的弄堂,也有不太和睦的声音。这声音来自林家。

林家是珍珠弄最早有电视机的人家,可现在却越看越凄凉,林家姆妈有时候晚上在家看着电视,听到弄堂里的欢声笑语,恨不得抱着名牌电视机哭一场。她家怕了何玉华,而且最近何家声誉正隆,林家也不敢惹。但姚家不一样。

姚家只有夫妻两个,女儿工作远,经常住在宿舍,回来少。这样人丁单薄的人家,欺负起来风险比较小。

所以林家就说酸话了:“真是阿猫阿狗都可以有电视机了。啧啧,一百多块的电视机,跟个宝似的。”

说就说了,还偏偏喜欢趁着胖大婶走过跟前的时候说。

胖大婶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冷冷一笑,抱起了胖胖的自己:“哦哟,最近林家姆妈打翻醋瓶子啦,说话一股酸味嘛。也难怪,花三四百买个壳壳,也是两个频道两个播音员,我啊总以为你家名牌电视机,总要比我们的粗货多看点的喽,搞半天也没见比我们早看一分钟、多看一个人。说好听呢,叫有钱烧得慌;说难听呢,就叫猪脑子贱得慌。呵……”

冷笑完,扭着胖胖的腰一抬头就走了。气得林家姆妈差点吐血,真没想到胖大婶都跟何玉华学会了骂人,这世界真是乱套了!

其实,这世界没有乱套。所谓的“乱套”,亦是乱中有序,不过是新老更替,不过是日新月异。

十月下旬,何小曼终于拿到了招工体检表,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何小曼,女,19xx年生,身高168cm,体重48公斤,视力右眼1.5,右眼1.5……

看到这体检表,王秀珍可开心了,看了好几遍:“看吧,眼睛像我吧,视力好。”

何立华不服气:“你倒不说个子像我。”

何玉华慢悠悠:“轮到我,就只有性别像我了。”

何小曼大笑起来:“哈哈,我长得好看呀,这个就像嬢嬢。”

立刻就被何玉华嫌弃:“你在家臭美也就算了,厂里去老实点啊。全是女人,都是尖头白拆子,没一个安好心。”

“也没这么严重,我在厂里呆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让人把骨头拆掉,不是好好的熬到病退了。”王秀珍怕何玉华把社会讲得太险恶,吓到何小曼。虽然何小曼现在看上去很能干,家里很多事现在都是她做主,但是在母亲眼里,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宝宝,需要放在温室里保护一辈子。

“秀珍啊,明天小曼就要上班了,你东西替她准备好没有啊?”嗯,父亲眼里,女儿也是永远要呵护的。何立华一想到宝贝女儿明天就要正式上班,心里也是蛮忐忑的。

王秀珍将体检表还给何小曼,回答丈夫:“饭盒子、勺子、水杯……再带一块肥皂,其他的也不缺什么了。”

这点,何小曼得听亲妈的,毕竟亲妈是在纺织厂干了十几年的人。哪知道,何立华又嚷嚷上了:“瞧吧,还是忘了最重要的东西。”

王秀珍一愣:“什么东西?”

“钱啊!”何立华转身去包里翻了十块钱出来,“先拿着,明天肯定要先去食堂买饭票和菜票。你太瘦,要多吃点,不用太计算钱知道伐?”

“谢谢爸。”何小曼小心地收了,“这钱算我借你的,等下个月发了工资就还给你。”

何玉华叫道:“哎哟,亲生的还算这么清楚,这是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啊!”还是那么嘴不饶人,谁让她贴的饭钱少,眼下竟然心虚起来。

“我赚钱了,当然就要自己管自己了。咱家要有新目标……”

王秀珍惊讶地转头:“这不是才添上电视机嘛,小曼你又有啥目标了?”

何小曼笑嘻嘻的:“我不想跟你们睡一屋了,我要有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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