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如果不是今天的意外,那批铁器晚上应该就能运送过来一半。”潘志晰听他这么说,不由露出一丝担忧,“现在也不知道我那些部下折了多少人。”
“那留下的另一半会送到哪?”
叶知昀话刚落音,就发现潘志晰忽然意味不明地看向他。
“你跟在我大哥身边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潘志晰的声音危险起来,“你不是周源?”
四下的气氛一变,厅堂里几个剑客周身站起身,抬手按在刀柄上,警惕地围住叶知昀。
叶知昀静静立在正中间,神色波澜不惊。
潘志晰后退两步,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是不是和闯入染坊的人是一伙的?!”
叶知昀不出一言,低下头,整理了一下左边袖摆,他这个动作显然激怒了潘志晰,男人朝剑客们一挥手,“给我杀了他!”
几人瞬间从四面扑袭而至,数把剑锋裹挟着劲风横扫,剑尖闪着雪亮的寒芒!
案几上那一炷香烧到了一半,烟雾袅袅散开,一截积攒的香灰从中断开,向下坠落。
潘志晰有这几个剑客保护,有恃无恐,仿佛已经预见了叶知昀被斩下首级,露出悠然自得的笑容,可下一刻,他那一丝笑意僵在了嘴角,近乎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那一刻时间被无限放缓,少年仿佛立在风暴眼中心,屹然不动,四面八方满是激荡的杀气,那剑锋离他不过分毫之差,却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断,无法再前进丝毫。
那截香灰从高处无声坠地,碎成了无数细小的灰尘,同时,五个剑客失去气力摔倒在地,剑刃乒铃乓啷脱手掉落。
潘志晰也感到一股冰冷的麻意顺着脚底板攀沿而上,身体逐渐僵硬起来,手里的画滚落在一边,他意识到了什么,惊恐道:“……你在茶里下了什么?”
叶知昀回道:“只不过是麻沸散而已。”
地上几个剑客想挣扎却无法动弹,甚至喝多了茶的一个已经昏迷过去,剩下四个人眼见生杀予夺顷刻之间逆转,纷纷紧慌失措地叫嚷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快给我解开!”
潘志晰见他们完全无力抵抗,他一人面对少年,惊慌地忍不住退缩,心下大乱,他只喝一口茶,现在还有一点力气,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猛地冲过去,狠狠撞开了少年!
叶知昀没想到他忽然冲来,踉跄了数步,扶住椅子才站稳,也因为冲撞力他袖袍里的腰牌掉了出来。
金吾卫的腰牌上雕刻的花纹无人不知,叮地落地,顺着地板滑了一段距离。
顿时,厅堂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潘志晰不敢置信:“你竟是皇上派来的?!”
金吾卫只听命于皇上,也是皇上身边最为信任的护卫,金吾卫若是出现在此,那么问题可就大了,剑客们同样纷纷色变,嘈杂地惊声质问起来。
潘志晰原本还存着抵抗之意,这下彻底灰飞烟灭,慌忙地向外逃去。
叶知昀也没拦他,只是单膝着地,蹲下将腰牌捡起来,收回衣襟,接着他看向厅堂的门外,潘志晰贪图享乐,庭院布置得极其雅致,在雨丝中清幽错落,影影绰绰,只是着急逃跑的身形破坏了这份和谐。
叶知昀抬起左手,袖袍垂下,小臂上的袖弩机关向两边弹开,他微微偏头,视线对准雨中的潘志晰。
下一刻,他扣下悬刀,匣子里的箭矢瞬间疾射而出,冲出厅堂,穿过雨帘,径直刺进了对方的背脊!
潘志晰重重倒在青石板上,溅起无数水珠。
此刻,厅堂里死寂一片,叶知昀没管身后几个剑客,他将之前放在门前的竹柄纸伞撑起,朝庭院一步步走去。
潘志晰听见走近的脚步声,无异于是对他的催命符,他尝试几下起身,然而他的伤太重,血液源源不断地向混入泥水中,他现在已经意识不到自己有多么狼狈,惊恐地朝前爬去。
两边种着一簇簇的山茶花,纯白的花朵拥拥挤挤,如同霜雪点缀在绿叶上,散发着淡雅的清香。
随着风拂过,几片花瓣落入雨水里飘零,浸染上了血色。
执伞的身影立在潘志晰面前,叶知昀垂下眼眸看着他。
潘志晰浑身狼藉,头发散乱,玉冠不知滚到了哪里,他的胸膛剧烈颤抖着,完全不复平时里风流公子的模样,倒似一个肮脏的乞丐,不甘心地朝他伸出手,“你究竟是什么人——”
叶知昀很有耐心地蹲下身,带着微笑轻声道:“在下叶朔烽之子。”
潘志晰的眼睛睁大到了极致,瞳孔灰暗下来,呢喃着:“叶……知……昀……”
这句话像是耗尽了他全身的气力,他的手臂重重垂落,再也没有了一丝气息。
少年转过身,穿过山茶花簇,离开宅院。
他身后的天色更加阴沉,云层中雷电翻涌,发出阵阵闷响。
叶知昀很清楚潘志晰的死会造成怎样的后果,潘志晰身份尊贵,他是嫡出的五公子,和太傅潘志遥一母同胞。潘家得知死讯定然会震怒,倾全家之力铲除凶手,哪怕这个人是九五至尊。
可能他们不会立刻动手,但从潘策朗开始的裂缝,已经变成了深渊,潘家势大引皇帝忌惮,皇帝又知晓潘家心存反心,君臣之间再无信任可言。
从这一刻开始,将是一场君臣厮杀的浩劫。
长安城里,染坊已经尽数被金吾卫拿下,但铁器已经被转移,张孟带领着人马去追,后赶到的严恒穿梭在满地的尸体里巡查,其中大部分都是潘志晰的部下,一小部分是金吾卫。
这时,外面一个掌柜打扮的老翁被侍卫们拦住,严恒抬了抬手,侍卫们才放他进去。
严恒问:“何事?”
老翁拿出一块腰牌,“敢问大人这可是您的东西?”
严恒昨晚回去往倒床便睡下,到了早上才发现腰牌不见了,他找遍了府邸都没有寻到,腰牌丢失可是大事,轻则罚俸,重则下狱监审。
可紧接着他又接到染坊出事的消息,事关重大,来不及继续寻找便赶去,现在看到腰牌在老翁的手里,当即问:“怎么在你这里?”
老翁解释道:“大人昨晚去过酒馆吧,我是那里的掌柜,今早伙计打扫出来一块腰牌,小的一见是官家的物件,就急忙找了好几处地方,才找到了这里给您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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