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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大厅里,剑气四溢,兵刃相撞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

‘嘭’一声响,二楼一间客房房门被打开,两团黑色物体被从房间里扔出来,掉落在走廊的过道上。

白衣少年和黑衣侍卫一前一后从房间走出来,在走廊扶手前站定,看着楼下的打斗,苏千澈懒懒道:“打得真精彩。”

白发男人天枢闻言,手上的动作滞了滞,抬头,看向楼上。

走廊上距离少年不远处挂着一顶灯笼,橘黄色的柔和光线照在少年微懒的面容上,少年白衣黑发,半阖的眸似夜空缓缓流淌的璀璨银河,光彩夺目。

“他们竟失败了。”摇光不无遗憾地说道。

“撤。”任务失败,天枢毫不迟疑地准备撤离。

络腮胡闻言,从怀里摸出个东西往中间一扔,大厅内瞬间浓雾弥漫,待浓雾散开时,天枢等人便已消失,只剩苏煊铭一人。

苏煊铭冷眼看了敞开的大门一眼,并没有去追。

“啧,跑得真快。”苏千澈撇撇嘴,转过身踢了踢脚下的黑衣人,“他们可是一点都不关心你们。”

苏煊铭纵身一跃,直接上了楼,站在苏千澈面前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无碍,便什么也没说。

“大哥,刚才那几个,可都是七星楼杀手?”苏千澈看着苏煊铭问道。

苏煊铭浅色薄唇抿成一线,冷声道:“进去说。”

“这两个人怎么处理?”苏千澈又踢了踢地上的黑衣人。

苏煊铭没说话,只拔出剑来,两道剑光闪过,地上的二人便没了呼吸。

苏千澈有些讶异,却没有说什么,三人一起走进屋。

十一点燃了蜡烛,烛光照亮房间,房间里的打斗痕迹一览无遗,床上的被子被划破,床头两道暗器深深嵌进木头里,地面两摊血迹,桌子缺了一角,可想而知,刚才的打斗有多激烈。

“大哥,刚才那几个,不像是普通杀手。”苏千澈坐在桌子边上,双手支着脸颊看着眼前跳动的火焰。

苏煊铭把剑放在桌子上,深邃得过分的眸底闪过一道幽光:“白发名天枢,北斗七星之一。”

从苏煊铭少得可怜的话里,苏千澈对七星楼的了解又多了一些,只是都是七星楼对外公布的消息,并不属于特别隐秘。

而为了阻拦苏煊铭,七星楼甚至出动了两个最顶级杀手,苏千澈对他的实力又多了一些认知。

“大哥,无音,你可曾听过?”苏千澈问道。

“只是一个小门派,无甚特殊。”苏煊铭看她一眼道。

苏千澈懒懒地坐进椅子里,手指绕着一缕青丝:“皇甫溟说,那个要杀我的幕后主使,或许与无音首领有关。”

苏煊铭眉头紧皱,他纵横江湖多年,自然也与皇甫溟打过交道,知晓他并不是什么善茬,如此重要的消息,皇甫溟绝不会轻易告诉苏千澈。

“你答应了他什么?”苏煊铭声音幽冷如雪。

苏千澈右臂枕在椅子扶手上,右手支头,侧着脑袋微挑起眼尾看向旁边的苏煊铭:“不过是去魔魂殿做客几日而已。”

听到少年不甚在意的话,苏煊铭的眸光瞬间冷了几度,身体周围更是出奇的寒,“你不能去。”

苏千澈修长的指尖按了按太阳穴,微阖的眸子里映着跳跃的烛火,“为何?”

“魔魂殿好进,想要出来,却难如登天。”苏煊铭冷声道:“你绝对不能进去。”

苏千澈眨了眨眼,有些无奈地说道:“可我已经答应了,不能再次失言。”

她已经糊弄过皇甫溟一次,若是再食言一次,以皇甫溟的疯狂变态程度,怕是真要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十一薄唇紧抿,是上一次小姐去玉春楼之时,与皇甫溟做的交易?

“什么时候?”苏煊铭声音越发冰冷,仿佛空气中都结上了薄薄的冰凌。

苏千澈抖了抖身上的冰渣子,看来她的举动,让苏煊铭有些生气了。

她确实是有些考虑不周,毕竟皇甫溟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人物,去了他的老巢,那就更是他的天下,对她来说便更危险。

少年摸了摸鼻尖,声音压得有些低:“七日之后。”

苏煊铭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关于无音的消息不多,首领是谁,更是从未听谁提起过。”

这么低调么,苏千澈指尖轻点脸颊,过了片刻又问:“你可曾见过一个身穿黑袍带着兜帽的人?”

话一问出来,苏千澈便觉得自己有些傻,这么笼统的特征,能问出什么来?

说起来黑袍兜帽,前段时间才在二皇子府上见过,不过那一个,肯定不会是幕后主使。

苏煊铭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我派人去查。”

又接着问了一个问题:“有哪些人知道你的身份?”

苏千澈把那些人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答道:“都是与我走得较近的几个人,司影,璃王,怀王,晏大夫,你们二人……”苏千澈把人一一说了,末了又加一句:“二皇子应该也知道。”

简泽彦一直对她不安好心,暗杀之事必然与他有关联。

“不是他。”苏煊铭抿了抿唇,片刻道:“他想抓你,不想杀你。”

苏千澈叹一口气,双手枕在桌上,下巴搁上去,懒懒道:“我到底与谁有深仇大恨,杀手都来四波了,还不放弃。”

“四波?”苏煊铭皱眉,冷声问:“什么时候还有一波?”

十一更是震惊,小姐竟然已经遇到这么多次刺杀了?

苏千澈半眯着眼,懒洋洋开口:“璃王的接风宴之后,回相府的路上,第一次遇到那些杀手。”

苏煊铭浓眉紧皱,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串联在一起,却又好像没有,他看一眼少年昏昏欲睡的模样,冰冷的声音也变得轻了一些:“你先睡觉,不必多想。”

苏千澈毫不客气地点头,直接一阵风刮到床上去了。

苏煊铭站起身,以眼光示意十一随他一同出去,十一点头,两人无声地走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回到隔壁,以宁傲为首的九个映月庄弟子已经没了影,苏煊铭也没有理会,冷声道:“把那一日你们遇刺的情况告诉我。”

十一想了想,把当时的情景一一说了。

苏煊铭听着他低沉的声音,浓眉始终没有舒展开。

……

黑暗渐渐散去,津京城又迎来新的一天。

一大早,十一便敲响了苏千澈的房门。

“公子,用饭了。”

男子声音低沉,如大提琴般的醇厚悠扬,床上的少年身体动了动,许久没有反应。

十一幽深的眼底带着浅浅柔和的光,没有再敲门,也没有离开,就那般静静站在门口。

又过了一阵子,床再次动了一下,苏千澈掀开被子,懒懒坐起身来,习惯性地打了个哈欠,才慢吞吞地穿好衣服下床,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铜镜里映出少年略显模糊的容颜,惺忪的睡眼,些许凌乱的发丝,眉心处燃烧的小火苗,以及日渐精美的轮廓。

苏千澈眨了眨眼,镜子里,少年身后,忽然多出一个精灵般晶莹剔透的美男子。

男子一身白衣,长身玉立,琥珀色净透的眸底泛着浅浅流光,面庞白皙,晶莹如玉,如花瓣粉嫩的薄唇微微开合,轻柔如水的声音在耳边缓缓荡漾开来。

“苏小姐,影为你束发。”

随后,男子轻柔地拿起木梳,极为专注地梳理着她的满头青丝,细致的动作,仿佛隐藏着上万年的温柔缱绻。

苏千澈颇为烦恼地一挥手,镜子里男子的身影消失,却仿佛有浅浅的幽香停留在鼻端。

哎,有人伺候的日子,就是好啊,都不用她亲自梳头。

收拾好之后,苏千澈对外面道:“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十一端着一碗粥和几碟小菜走进来,他把托盘放在桌上,低声道:“我与大少爷都已经用过饭,小姐吃完之后便出发。”

“嗯。”苏千澈点点头,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昨晚你们说了什么?”

“大少爷问了接风宴以及接风宴之后,小姐遇刺的事,其他的没有多说。”十一薄唇微抿,声音有些低沉:“大少爷或许猜到些什么。”

苏千澈夹了菜,嚼嚼,咽了之后道:“既然大哥不说,我也不问了,等他确定了谁是幕后主使再说。”

这种伤脑筋的问题,她还是不想了。

十一‘嗯’一声,过了片刻又道:“昨日那几个映月庄的人,趁乱逃走了。”

“不必管他们。”苏千澈道,嘴角轻轻勾起,“反正我们去到映月庄里,也会给他们一个教训。”

十一薄唇微抿,有这种仗势欺人的弟子,真是给映月山庄丢脸。

用过饭后,三人再次上路,经过一日休息,苏千澈又有了些兴致,兴趣勃勃地要骑马,然而这一次才只坚持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又要换马。

苏煊铭一言不发地把她提过去,苏千澈舒服地倚在男子怀里,把他坚硬的胸膛当靠背。

感受着炽热的温度从背后传来,苏千澈暗搓搓地想,若是让简沐欢知道她老是占苏煊铭的便宜,会不会气得掀桌。

苏千澈摸了摸下颚,眼底闪过一抹思绪。

前些日子皇上身体都还很健康,为何会突然要退位?若是简沐欢真当了皇上,他与苏煊铭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大哥,你觉得太子怎么样?”苏千澈盘腿坐在马背上,整个身体都窝在玄衣男子怀里。

苏煊铭眼底划过一道暗光,避开了这个问题,冷声道:“好好坐着。”

虽这般说着,男子却还是小心地虚环着她的身体,以免她不小心掉下去。

“大哥,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不回答?难道是不好意思开口?”苏千澈转过头,笑意盈盈地看他。

玄衣男子目光深邃,俊美无铸的脸庞没有丝毫表情,他浅色的薄唇微微抿成一条线,拒人千里之外的冷。

“太子待人宽厚,礼贤下士。”

等了半天也没有再等到另外的话,苏千澈眨眨眼,“就这样?”

苏煊铭不说话。

“那你觉得,太子是不是良人?”苏千澈依旧笑眯眯地看他。

十一心里猛然一震,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煊铭凌厉的眉峰皱了皱,低头看着少年精致如画的容颜,以及半阖的黑眸里浅浅的流光,抿了抿唇道:“不适合你。”

“为何?”

“大哥不会让你进宫。”苏煊铭没有解释,只坚定不容置疑地说道。

“那如果太子放弃皇位,要与我私奔呢?”苏千澈勾唇,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不可能。”苏煊铭沉声道。

“为何?”

苏煊铭抿着唇不说话。

苏千澈抬手扶额,简沐欢究竟是看上这块冰山哪一点?

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苏煊铭很快便驾马飞奔起来。

津京城外,与虞樊城相连之处,有一片茂密的森林,属于双野森林外围,官道硬生生从森林中穿过去,两边地势较高,都是郁郁葱葱的树,空气极好。

一辆马车在官道上穿行,马车车身并不华贵,拉车的马匹看上去也较为普通,驾车的是一位看上去五十出头的老伯,马车两侧分别有两匹马并驾齐驱,呈护卫姿态。

老伯一边驾车,一边左右看了看两片茂密的森林,对身边的侍卫道:“听说这里有山贼出没,你们小心些,保护好夫人。”

“是。”四名侍卫都恭敬应了。

“管伯,可是有事?”马车里传出女子温婉的声音,被称为管伯的老人连忙道:“没事,夫人,老奴只是担心有些不长眼的小贼,惊到了夫人。”

“若是遇到小贼,便给他们些银子打发了便是。”里面的女子温声道。

“是,夫人。”管伯应道。

马车又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彻底进入小山坳之中,右侧的森林里突然传来哗啦啦的声音,仿佛有人在里面奔跑。

“大家小心一些!”管伯沉着脸,马鞭一扬,抽在马屁股上,马儿跑得更快了。

“呔!”一个粗短身材,左眼上蒙着一块黑布的男人从旁边的树林中跳出来,平举着大砍刀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美人来!”

男人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圆球从旁边滚下来,滚到地上之后,两圆球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对马车高喊道:“对……对……留下美人来!”

“你们下来干什么,给老子滚回去,别毁了老子的威猛形象。”蒙眼男人分别在两个圆球屁股上踹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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