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2)
他似乎闷笑了一声,胸腔微微震动,一下将她抱在怀里:“你听着,我已经把婚事报给宗人府,我是先帝亲封的晋王,皇室宗亲,婚事不能儿戏。所以你只能嫁我,否则就罪同欺君。知道么?”
若澄趴在他的胸膛上,愣怔片刻,想要起来,腰却被他扣着。他虽然受伤,但是力气还是很大,她根本抵不过。好像她不答应,他就不放她起来一样。她迅速地“嗯”了一声,脸上的红云一直烧到了脖子根。
明明是不能更改的事情,他还威胁她做什么?好像她能反悔似的。
朱翊深低头看她,脸色如同海棠花一样姣美,长长的睫毛如同鸦羽一般覆着眼睑,面上的每一寸肌理都透着年轻和美好。他的眸色变得深暗,眼里有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绪。
他没办法再把她当做那个圆圆的小团子,小团子早就长大了。
有个东西从她领子里掉出来,是他送的那块状似凤凰的鸡血石,她竟然贴身戴着?他伸手握住那块石头,轻轻摩挲着,上面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还我。”若澄要去他手里抢石头,他却收了手,紧紧地握着。
前世跟今生到底不一样了,她十二岁的时候没有生那场病,而他送给她的东西,不再是那个其貌不扬的红绳手串,而是变成了这块他费尽心思得来的鸡血石。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也许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第50章
乾清宫内,北郊围场的提督,锦衣卫指挥使还有京卫指挥使,全都跪在皇帝面前请罪。端和帝面容沉肃,有雷霆欲发之势,殿内众人噤若寒蝉。今日围场发生的行刺,出乎众人所料。以致于朱正熙将朱翊深背回来的时候,还有很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事关太子安危,晋王还身负重伤,他们一帮人犹如绳上的蚂蚱,全都难逃干系。
朱正熙坐在旁边的紫檀木雕龙头太师椅上,脸庞陷在一片阴暗里。只要想到当时的情景,他的手指还是不可遏制地微微发抖。差点死掉的恐惧,犹如一片阴云笼罩在他心头。
端和帝在须弥座上来回踱步,然后喝道:“今日之事,你们谁给朕一个交代?皇家围场,居然出现刺客?你们是怎么保护太子安全的,改日朕这乾清宫是不是也要来几个刺客?”
皇帝的声音似有千钧之重,压得那几个人都不敢抬头。
“彻查!与此事相关的人员,一个一个全都给朕问清楚!还有瓦剌使臣团里的人,到底谁参与此事,也都查清楚了!”端和帝狠狠地砸了一下龙案说道,“大不了朕效仿先帝北征,杀了这帮北蛮子!”
北郊围场的提督颤着声音说:“皇上,非臣等不尽心。围场都是再三检查过的,太子狩猎之时也有重兵把守。可是谁能想到那几个同行的瓦剌人包藏祸心,利用此次机会,痛下杀手。我们的确防不胜防啊!”
这时,坐在旁边的朱翊深开口说道:“你这么快就下结论,说此事是瓦剌人所为,是否太过草率?”
那提督面露疑惑之色:“行刺殿下的人供称自己是瓦剌人,而且他们穿着瓦剌的服饰,说蒙语,难道还会有旁人?”
朱正熙看了他一眼:“如果你要行刺我,你会穿着你的官服,不作丝毫的伪装,便来刺杀吗?更何况,瓦剌的王子和公主与我同行。我若出事,他们立刻就会被抓住。这世上有如此愚蠢之人么?瓦剌的可汗也不会傻到,故意指派自己的亲生儿女来京城送死吧。”
提督被问得哑口无言,想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瓦剌若一开始就打算生事,派几个大臣足够了,根本没必要把王子和公主一道送来。
朱正熙起身对端和帝说道:“父皇,此事交给儿臣全权处置吧。”
以前他不爱参合政事,端和帝怎么耳提面命都没有用。此番他竟主动提出来,端和帝自然是求之不得,一口应了。他让那三个人都退出去,关切地问道:“熙儿,你可让太医瞧过了?有没有受伤?”
朱正熙拜道:“儿臣分毫未损,九叔都替儿臣挡了。”
端和帝冷冷说道:“你可查过此事是否与他有关?他与那些蒙古人本就交往过密,也许就是故意做样子给你看的。正熙,朕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帝王家没有真正的感情,都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尤其是你这个九叔,从小浸淫在帝王权术里头,十个你都不是他的对手。”
朱正熙抬眸看着端和帝,认真问道:“那父皇会算计儿臣么?”
端和帝被他问得一怔,皱眉道:“你这问的是什么话?朕是你的亲生父亲,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父皇说帝王家没有真的感情,儿臣却不这么认为。这次若不是九叔拼死护着儿臣,儿臣可能已经死了。九叔说儿臣是一国太子,是多少人的身家性命。这番话振聋发聩,让儿臣知道自己肩上扛着怎样的责任。此次事因儿臣而起,儿臣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不能连累无辜的人。父皇告诉儿臣,这世上什么样的算计,值得豁出性命,煞费苦心?若是这样,儿臣也甘愿被他算计。”
端和帝看着儿子,总觉得经此一事,他似乎成长了不少。这当然是件好事,可令他担忧的是,朱翊深似乎牢牢地抓住了这个傻儿子的弱点,两个人越走越近,大有他无法左右的趋势。
他觉得自己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了。他转头看着皇帝的宝座,他原本想的是将皇位前的这条路替朱正熙都铺好,扫除他的一切障碍。可到现在,最大的那个障碍似乎已经扎根生长,并变得牢不可破。
这让他有几分惶恐和不安。有朱翊深在,就犹如猛虎卧于床榻之侧,他怎能高枕无忧?
朱正熙告退以后,端和帝的心情越发复杂,在大殿内来回走动。朝西的一排菱纹格子红漆窗开着,春风拂面,混合着各种花草的香气,馨香醉人。上回他让朱翊深去瓦剌,想着等他陷在哪个山,哪条河里,再也回不来。可他回来了,还与阿古拉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日前在承天殿,朱翊深因一女与呼和鲁交恶,原以为可以斩断他跟瓦剌之间的情分,没想到又有了围场的一幕,让他在太子面前好好表现了一番。阿古拉的儿女可能还得靠他搭救。
难道,这真的是天命?冥冥之中,老天一直在护佑朱翊深。
端和帝的手在身后握成拳,仰头闭上眼睛。父皇,是您在天之灵,一直看着儿臣么?您要看看儿臣能否坐稳这夺来的江山,看看您亲自选定的继承人到底是不是真龙天子。
您看着吧,儿臣不会让他把皇位夺回去,绝对不会!
***
朱正熙亲自驾临锦衣卫北镇抚司,北镇抚司的千户匆匆带着人马出去迎接。北镇抚司最大名鼎鼎的就是诏狱了,传说里头冤魂无数,夜里还闹鬼。因此北镇抚司的公堂里都悬着乾坤八卦镜和桃木剑。
朱正熙一边往公堂走,一边问道:“瓦剌的王子和公主呢?”
千户恭敬地回道:“谨遵太子殿下之命,让他们暂时呆在后院的厢房里头,没有下狱。殿下可是要见他们?”
朱正熙点了点头,又对千户说道:“你们北镇抚司是不是有个总旗叫萧祐?”
千户想了想,问了身旁的人才回道:“有,殿下要见他吗?”
“你让他到后院来,其余的事你们就不用管了。”朱正熙举步往后院走,只带了自己的人马。千户停下脚步,叫了身边的人去找萧祐。萧祐在北镇抚司一直都是籍籍无名,陡然被太子殿下点名,其它人还有些嫉妒。
萧祐神色如常地去了后院,看到朱正熙穿着红色的蟠龙袍,戴着翼善冠,身形颀长,面如美玉。他走过去行礼,将朱正熙给的令牌呈上,朱正熙收回,问道:“你见过九叔了?九叔怎么说?”
“王爷说,此事很有可能是别有用心之人,为挑起两国的争端而故意安排的。王子和公主远道而来,绝不是为了对太子殿下不利。尽管呼和鲁王子与王爷之间有些误会,但王爷仍然愿意相信他们是无辜的,还请殿下暂时放了他们兄妹,以显示我大国的胸襟和气度。远在瓦剌的阿古拉可汗,也会明白我们的苦心。”
朱正熙边听边点头:“九叔的意思我听懂了。你跟我一起进去,待会儿由你负责把他们送回会同馆。”
萧祐原本还以为要费一番唇舌才能说服太子,没想到太子一口就答应了。这是对王爷全然的信任,同时也是仁君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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