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 / 2)
两日之后的清晨,天刚蒙蒙亮,苏见微从朱正熙身边起来,轻轻推了推他,轻声喊道:“殿下?”
朱正熙没有回答,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昨夜临睡前,苏见微从皇后那里拿来安神的香片放在香炉里,她自己提前喝下了醒神汤,因此能够起来。
她披上外裳,推开寝殿槅扇,到了外面,青茴已经在焦急等待。
苏见微对她耳语几句,青茴点头,匆匆离开东宫,前往坤宁宫报信。
昨夜苏皇后彻夜未眠,一半是因为紧张,另一半是因为她即将转换身份,移居西六宫。这座代表母仪天下的皇后之宫,再不属于她了,心中到底有几分留恋。但她这个皇后,膝下无子,也没有皇帝的尊重怜爱,一个人苦撑着局面,实在悲凉。
好在这座宫殿最后还是由她苏家的女儿接任。
苏皇后听完青茴的报信,回头吩咐身边的女官:“你去告诉叔父,只要晋王稳住了几个都督的府邸,便可以进宫了。”
女官领命离去,苏皇后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宫殿里,若有所思。好歹夫妻一场,她决定还是亲自去乾清宫看看。
而紫禁城外,朱翊深早已在卫所整装待发。一接到宫中的消息,就命京卫分头将几个都督的府邸围住。平国公府离紫禁城最近,而徐邝也是最难对付的人,便由他亲自前往。
徐邝这几日连着喝酒,今日还在沉睡,听下人在门外连声叫唤,十分不悦。再听说朱翊深带兵将平国公府围了,一下子清醒过来,怒道:“他要干什么?”
“晋王说是要搜查顺安王的下落。京中大街小巷都搜遍了,没有查到任何线索,说顺安王有可能藏匿在大臣的府邸里。为了找到顺安王,所以朝中大小官员的府邸也都要查一查。”
“他敢!”徐邝下床,直接拿了挂在墙上的宝剑,“我现在就出去看看!”
沈如锦屋内的徐孟舟听说平国公府被围,也要下床前去查看,却被沈如锦一把按住。
沈如锦知道,朱翊深他们要采取行动了。而朱翊深竟然亲自前来,说明宫中也有他的内应,那边的胜算很大。
“你拉着我干什么?”徐孟舟说道。
“这件事自有父亲处理,世子就不要去了。”沈如锦劝道,“何况搜查顺安王的下落,本就是皇上的命令,谁阻止便是抗旨。”
徐孟舟看着她,想起她之前说的一番话:“阿锦,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知道什么?”
沈如锦才不会把实情都告诉他,摇头道:“世子想想看,父亲是平国公,官拜前军都督,就算晋王亲自带兵来,也不可能对父亲做什么。多半就是要报上次父亲打压他的仇,耍耍威风,毕竟明日就是期限。你跟晋王本来无仇无怨,现在跑去夹在父亲跟他之间,做什么呢?”
“可是晋王交不出顺安王,明日也就完蛋了。”徐孟舟说道,“怕他做什么?”
沈如锦笑道:“世子,从先帝驾崩开始,这么多年,有多少次你们都认为晋王会完蛋,可是他完蛋了吗?他每每绝处逢生,而且在朝中的地位,越来越举足轻重。我听说先皇曾请高僧给他批过命格,虽然之后命宫中三缄其口,但想必肯定不凡。你听我的,稍安勿躁,我不会害你的。”
徐孟舟不得不承认,沈如锦跟他的那些同房和妾室都不一样,她是个十分聪明的女人,脑子里并非只有情情爱爱,还时时考虑着平国公府的前程。别看他是个平国公世子,还没有沈如锦的二哥在太子面前受宠。徐孟舟以前娶她,是看重她的人脉和才情,毕竟能提供那样一条赚钱路子的女人,这天底下没有几个。
如今他却颇有几分两个人是一条船上的人之感。
他很明白,他跟别的女人都可以玩玩,逢场作戏,过了就可以扔掉,跟这个嫡妻却是利益相关,一辈子都得绑在一起。
“我听你的。”徐孟舟说道。
第106章
朱翊深穿着甲胄, 骑在马上, 看着平国公府的烫金匾额。平国公是世袭的爵位, 但徐邝最初并未被立为世子, 一切都是从一母同胞的宁妃嫁给端和帝开始。这些年徐邝越发位高权重,人也变得狂妄自大,穷奢极欲。如今的平国公府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府前围着三层的京卫,而朱翊深则在他们之后, 他并不打算真的跟徐邝起冲突,只是为了拖住他,给苏濂争取时间。
此时,平国公府的朱红大门打开, 一队府兵从里面冲出来, 徐邝跟在最后。他脸上还有宿醉的酡红,没有束冠, 一件素底的蓝色斗篷裹着身子。他睚眦欲裂, 拔剑喝道:“朱翊深, 你想干什么!”
朱翊深冷冷地说道:“亲王位在国公之上, 平国公直呼本王名讳, 可知尊卑?”
徐邝看了看朱翊深身边的京卫,低咳了一声, 混沌的脑子也清明几分:“晋王也知道这里是国公府, 你带这么多兵士来, 意欲何为?”
朱翊深抓着马缰, 微微前倾身子说道:“几日前,平国公向皇兄进言,要本王将顺安王捉拿归案。本王为完成皇命,这几日都快将京城翻过来了,还是没查到顺安王的下落。眼看期限将至,想起京中唯有几个重臣府邸还没查过,因此一一查访。还请平国公行个方便。”
“胡言乱语!我怎么会跟顺安王有所牵连?”平国公倨傲道,“我这平国公府是皇上亲赐的,也不是大街上,任人来去。今日我站在这里,看何人敢擅闯!”
徐邝在军中颇有威望,他一声怒吼,京卫们面面相觑,都有几分胆怯。朱翊深从马上跳下来,拨开京卫径自往前走。他的银色甲胄,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出犹如鱼鳞般的光芒。
“本王是奉旨行事,平国公欲抗旨?还是平国公府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因此百般阻扰?”他一步步走上台阶,平国公府的府兵都慢慢地往后退。纵然没有卓绝的军功在身,但朱翊深孩童时便随先帝北征,上次的开平卫之战也是打得轰轰烈烈,在将士们心中,晋王并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亲王,反而是一个保家卫国的优秀将领。
“站住!”徐邝喝道,朱翊深却继续往前,无所畏惧。
徐邝猛地将剑指向朱翊深,架在他肩上。朱翊深面色不改,直视徐邝:“怎么,平国公要刺杀皇族?这可是诛九族的重罪。本王也不是谁都可以拿剑指着的!”他忽然扒出腰上的飞鱼剑,反手一挥,“哐当”一声击飞了徐邝的宝剑。
徐邝尚不及反应,怔然片刻,朱翊深已经收剑回鞘,微微回头道:“你们听着,不想进诏狱的,现在就给我进去搜!”
京卫们一听诏狱两个字,双腿都忍不住发软,进去的没几个能出来。他们也顾不得什么,如潮水一般涌进了平国公府。
丫鬟看见数不清的京卫冲进了府里,场面混乱,连忙回去向沈如锦禀告。沈如锦的拳头微握,原本晋王应该只打算做做样子,可是公公惹怒了他,他才真的要搜查平国公府。平国公府里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要真被晋王搜去,恐怕也是个大麻烦。
徐孟舟道:“阿锦,现在该怎么办?”
沈如锦想了想说:“世子还是去看看吧,记住对晋王以礼相待,不要像公公一样。这个时候激怒晋王,对我们家没有任何好处。只要他一日还是京卫的指挥使,这口气都得咽下。”
徐孟舟点头,三两下扣上腰带,匆匆忙忙地走了。
……
乾清宫前日晷的影子刚刚偏斜,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从高台甬道上传来。刘德喜站在丹陛上一看,以苏联为首的三个阁老,带着一帮锦衣卫,正往玉阶上走来。
他连忙打起精神,行礼道:“几位大人这是……?”
“皇上起了吗?”苏濂目不斜视地问道。
“起了,皇后娘娘正在里面服侍汤药。请几位大人稍后,容奴进去通报一声……”刘德喜欲转身,苏濂冷冷道:“不用了。”而后回头,李士济便让锦衣卫将包含刘德喜在内的乾清宫一干人等,全都扣押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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