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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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太后逗他:“喔,原来是你玩不好的东西,才给你母后啊?”

小太子急了眼:“才不是这样呢!是因为孙表舅送的东西特别漂亮,我才想母后的呀!”

周贵妃心眼不大,听到儿子惦记钱皇后,跟自己说的话反而不多,心中就有些气恼。万贞暗暗叫糟,连忙冲旁边的梁芳使眼色。

梁芳知机,赶紧在找九连环时从库房里另挑了两份奇巧的玩意儿,准备等下找机会提醒小太子献给孙太后和周贵妃。

万贞也借机开口道:“太后娘娘,方才监国过来探视殿下,陪殿下说了些话。”

孙太后已经从外面得到了景泰帝查处刺客党羽的消息,对他的处置并不满意,淡淡地问:“说了些什么?”

小太子也想起了景泰帝刚才的吩咐,连忙道:“皇祖母,皇叔说他会接上皇回来,让您等一等。”

孙太后通过各种方法请景泰帝把朱祁镇接回来,都没得到肯定答复,突然从孙子嘴里听到这话,有些不信。便转头看向万贞,问:“怎么回事?”

万贞连忙将景泰帝的原话转述了一遍,孙太后有些吃不准景泰帝这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沉吟不语。周贵妃却气愤的道:“母后,您别信他的!他要是愿意接上皇回来,现在就可以接,还要等什么?”

孙太后瞪了她一眼,不让她说话,却问万贞:“你觉得呢?”

万贞现在已经步入了孙太后下决策的参谋层,顾忌比以前少,道:“此事关系重大,奴见识不足,说不好。不过,若监国当真顾念手足之情,夏税前后,便能看出端倪了。”

景泰帝现在掌控朝政,最大的制约是没钱。夏税五月十五开征,国库开始有钱了,朝政便稳,他的帝位也就稳。真念手足之情,那时候就应该为迎接太上皇回京做准备。

孙太后闭着眼睛,思考良久才吐了口气,慢慢地说:“现在已是二月,哀家姑且再等三个月!”

第九十八章 景泰后院起火

为了避开倒春寒时忽冷忽热的天气,直到三月春末,得到孙太后允许,万贞才带着太子出了清宁宫,去仁寿宫拜望长辈,感谢他们在东宫养病期间的关怀。

孙太后和周贵妃每日都去清宁宫探望太子,拜望也是应礼数,并不耽误时间。钱皇后却是病了近一个月,刚好不久,整个人清减得厉害。太子来请安时,她正倚在熏笼上教旁边的重庆公主织布,见到太子进来,连忙让人搬凳子让太子在隔她七八步远的地方坐。

太子刚刚问了御医钱皇后的病情,有些担忧的问:“母后,御医说您的眼睛和腿有些不好,是真的吗?”

钱皇后微笑着安慰他:“你别听御医吓唬你,母后好着呢。”

太子有些怀疑的问:“真的吗?”

钱皇后笑道:“当然,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和你姐姐一起做活吗?”

母子俩说话间,旁边的重庆公主懊恼的叫了一声,却是穿梭的时候不小心挂断了经线。钱皇后见她烦燥,连忙道:“姣儿,你别慌,慢慢地将经线夹丝重新结起就行了。”

重庆公主连穿梭都还不利落,像这种重新驳接经线的事,更不会做,闷闷的说:“母后,我不会。”

钱皇后笑道:“不要紧,咱们慢慢学。”

一边说一边示意女官将她扶起,慢慢地走到织机前,坐在重庆公主身边亲自动手将经线驳,起温声道:“你看,只要手稳,心静,做起来不难的。你才学呢,不要急,不要贪快。咱们把手放平,慢慢穿梭,就不会挂断经线了。”

重庆公主皱眉苦脸的在旁边看着,感叹:“好难啊!”

“不要怕难,会了就不难了。”

驳接的经线不如原来的强韧,钱皇后怕女儿做不好,便接过线梭穿经渡纬,把茬口处的几寸线织了过去,这才将梭子还给重庆公主。

宫中别的嫔妃的女红,最多也就是纺纺线,绣绣花,偶尔自己拿块布动动针线裁个荷包打个络子一类。只有钱皇后却是捻线织布提花等等技艺都娴熟,除了大礼朝服、凤袍外,日常所穿的内衣外裳,都是自己所织。

万贞在旁边看着钱皇后娴熟的手法,默默地在心里点了服字。偏偏钱皇后把线梭还给重庆公主后,还略带感慨的叹了句:“我如今眼力弱了,力气提不上来,织不快了。”

小太子心疼的说:“母后让织造司的织女造了献上来直接用就可以了,不要自己这么辛苦。姐姐既然觉得难,那就不学嘛。”

钱皇后笑道:“傻孩子,耕织是国家的根本,女孩子哪能不会纺线织布?你姐姐生在皇家,不像寻常人家需要依赖此技维生,那是福气。长大后嫌辛苦,可以不织,但不能不会织啊。”

连拿针缝一段直线都做不好的万贞只觉得自己膝盖中了无数箭,私下里偷偷抹汗。钱皇后见女儿接回梭子后,没有毛糙贪快,但起身站开位置,以免挡了她的手。

她刚才过来时有女官扶着不显,此时不让人扶,自己在殿中慢慢行走舒散,万贞却看出她的左腿在行走时略有一点拖地,而且在转弯的看东西时,转头的角度也有点大,左眼的焦距不太对劲。

难道刚才御医说的是真的?钱皇后左眼和左腿都出了问题?

万贞一时愣怔出神,被从她身前钱皇后一眼看个正着。她这旁观者想到钱皇后的眼睛和腿,是因为思念太上皇朱祁镇过甚而坏的,便心中纠结。钱皇后一看到她这表情,便有些好笑,伸手道:“贞儿扶我走一走,让这姐弟俩说说笑,玩一会儿。”

万贞看了眼太子,见他对纺织机很感兴趣,正蹲在一旁边看边和重庆公主说话,便对梁芳示意一下,扶着钱皇后慢慢地往外走。等离太子远了,才小声道:“娘娘,东宫得了监国赏的鲜虎骨,御医熬了膏出来。奴自己没用过,但听说治伤有奇效,奴回去便让人送来您试试。”

钱皇后摇头道:“虎骨膏前几日汪娘娘也送了我,你自己收着罢。”

万贞想到钱皇后不过二十五岁,便落了眼力受损,腿脚不便的毛病,很是不忍。钱皇后自己反而豁达得很,笑道:“比起上皇在漠北卧冰吞雪,我只是腿眼这么一点不好,又算什么呢?何况我在宫中出入有轿有舆,行动稍稍缓慢些,并不打紧。”

万贞心里陡然升起一个念头:钱皇后把宫人赶走,哭累了伏地而卧,以致左腿寒气侵骨。莫非并不是她不会照顾自己,而是因为她想到丈夫受苦,却无能为力,心痛难忍,故意虐待自己?

她心里惊疑不定,钱皇后扶着她缓步走到隔间,从针线筐下的箱笼里选了几朵绢花出来,用匣子装了递给万贞,笑道:“你为了带太子方便,日常不爱戴珠钗首饰。但女孩子家家的,打扮太素,或者常穿男装,终归不好。这几朵绢花我做的时候特意留了软底束带,日常辫在发髻上不易掉落,也不怕硌人,你拿去戴吧。”

万贞连忙推辞,钱皇后叹了口气,望着她认真的道:“贞儿,你为太子出生入死,若论功绩行赏,我便是赏你黄金万千,你也尽担得起。只不过如今形势艰难,不比以前,我也只有这亲手做的一点小东西,能表达做母亲的一点心意了。”

顿了顿,她又道:“我知道你一向守礼,除非母后过目,不接外人礼物。但这绢花了不起就是几尺布头,几粒散珠碎石的事,我已经和母后说过了,你不必过虑。”

钱皇后原来的私库为赎太上皇全送给了也先,剩下的都是些不便运送的大件。来仁寿宫附居后,孙太后又怕儿媳妇做糊涂事,日常供奉都交给宫正王婵管理,卡得钱皇后手头没有活钱,赏人也只有自己凭手艺做出来的一些女红件儿能用。

她说得坦荡,万贞也不好拒绝,只得接过道谢。钱皇后又问了些太子的日常起居细节,慨叹道:“贞儿,如此东宫多亏你操持。你要是有什么不便之处,只管来仁寿宫找我。虽说我也未见得能出多大力,但为人母者,总要为儿女尽一分心。”

她没有生育,便在养育孩子一事上放了十二分心思,除了刚知道朱祁镇兵败那段时间乱了分寸,其余时间关心孩子俨然比周贵妃这生身之母更有章法。

万贞垂手道:“殿下年幼,东宫全赖太后娘娘和您庇佑。奴身份低微,不敢受此溢美之词。”

钱皇后苦笑:“太子遇刺,只怪我一时疏忽,没有亲自将人送到汪娘娘凤驾前。如今想来,真是悔不当初。”

若是太子当日不是跟皇长子朱见济同车,而是直接被钱皇后送到了钱皇后凤辇上。吴太后便也没有强行隔人出队的机会,说不得刺杀一事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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