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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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庄借钱不是高利贷,人家利钱低一些,但是要有抵押。顾家自然能以自家产业做抵押借钱,不过同样的产业能借到的银子也不同。这其中有不同钱庄估值的不同,也有利息不同的关系。若是愿意利息高些,人家也就愿意把款子放开些。

祯娘想的很自然,这时候利息再高也高不过抄家的利润了,既然是这样选择简直不用想。不过顾周氏却犹豫了——她在借银子上一惯这般。她迟疑道:“要不要这般?只要普通拆借,银子也不少。这其中也有风险,说不得方家有人在京城拼命使钱,到时候事情有所松动,不抄家了,咱们亏的很了。”

正是因着顾周氏可能打退堂鼓,苗延龄才不说话,让大小姐提出,不然之后可是很难说的。这时候顾周氏心有犹豫,祯娘却是胸有成竹。她干干脆脆道:“这世上没有生意的稳赚不赔的,只是想想风险多少,利润多少,估量着该不该做一回罢了。”

祯娘的意思明明白白,利息再高也不怕。大不了日后没得抄家。家里还银子原数奉还,再给利息就是,也不会伤筋动骨。但是这样的好事可是难得遇到,天予弗受反受其咎。

顾周氏想想祯娘,想到自家如今的家业,或者算是不错了,但是真个想要祯娘堂堂正正嫁入高门却不能够。一时之间有了决断,立刻道:“既然是这般,苗掌柜一切就交由你去办,借出最多的银两来!”

最后顾家把海贸的贸易准许都押上了,连着家里本有的银子,竟然凑了一百万两之多,要知道顾家的产业可没有一百万两那么值钱——这当然是因为没有把养珠的生意暴露的缘故,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并没有将海中洲那边的产业拿出。

事情之后的发展顾家只是断断续续地得知,只是晓得盛国公奉旨缉拿方家上下,又查抄家产的事情倒是晓得地及时。扬州有了消息,大夫人立刻就叫来了顾周氏。

大夫人在自己的小花厅待客,她身边得力的管家媳妇则是与顾周氏接头,把一张清单给了顾周氏。顾周氏只拿眼睛一睃就晓得这是抄家清单,不敢怠慢,立刻认认真真看过。开头还神色如常,后头就觉得诧异起来。

那管家媳妇道:“上午这单子才到府里,大夫人这是先让你看一回,其余的人还没得见呢!说是已经与国公爷商量过了,将这些资产这家卖给你。”

扬州方家,纵使比不得扬州八大盐商,但也是扬州头一等的土豪了。其身家多少,就是顾周氏不甚清楚,但是大约的底儿还是有的,至少也该有五六百万家私。但是这家产单子上的数儿就差的太远了。

田产屋宅、金银珠宝、绫罗布匹、古董玩意等,只怕加起来也就是一百多万——不过她很快明白过来,抄家这样的事情,从来就是家产数目越少越好,不只是抄家的官员这样想,就是被抄的人家也是这个意思。

官员自然是想着少上报一些,到时候就能归于自身。至于抄家人家的想法就更有意思了,寻常来说抄家人家家产数额越巨,罪名越大。虽然方家不是官宦人家,不能说家产越多贪腐越重,家产多算不得什么罪过。但是事情到了如今,早不是一开头一个‘扬州科考案’可以打住了,揭开了盖子,总有别的事情出来,不然就显不出经办官员的能耐和功劳。

方家生意做到如今,哪能没个把柄。做生意时下过多少黑手,又有鱼肉乡里专横跋扈等等,银子越多,自然说明做过的烂事儿越多。这时候银子之于方家真成了咬手的了。

那管家媳妇略带艳羡地道:“这些东西太太吩咐过了,让你折价五十万两买下来,东西就算你的了。另外这是第一张清单,过两日上头的人谈妥当了应该还有第二张清单,到时候还要过来。”

这才是清单数目不对的缘故了,那些负责查抄资产的官员,连盛国公在内哪一个不是要得些好处分一杯羹的,总不能上下白白忙活一场。这两日只怕就是要商量着其余四五百万的东西该如何‘分赃’了罢!

第38章

顾周氏先得了这张清单, 约莫过了两三日再次被叫进盛国公府,这一回得了一封更加厚的清单, 足足有七八张。她就知道这是另外的重头戏了, 这一回也不是管家媳妇说话, 而是大夫人亲自与她说话。

她先是道:“原先那张单子上的东西虽说是花五十万两银子可以折价卖与你, 但是这也不是白白的,总该再拿十万两银子出来,给经手的各家分润, 不然他们也有话说。”

顾周氏估计了那些东西的价值,也有一百万上下——当然发卖的时候是卖不出这个价儿的, 毕竟突然涌入这些东西,人家也会压价的。若是再付出着十万两, 赚头大概还有二十万,这也是一桩不能再好的买卖了。于是也不打等儿,立刻应承下来。

大夫人见她也没叫苦, 立刻应了下来, 倒是很满意。立刻道:“至于别的东西, 各家都分了, 你看看罢!”

顾周氏仔细看着, 晓得一张是一个大人的。分成了珠宝首饰、金银、古董、杂项等,她心知作为钦差的国公爷应该是最丰厚的那一张,所以格外仔细。

光是盛国公的这一张就有一百万两上下的东西, 东西却不见得多,是精华大多在这儿了。这时候大夫人道:“外头也有人估量过价儿了, 说是一百万上下,只是这样大剌剌的,卖不出这个价儿。这些东西又不好存在家里,便是直接交由底下人发卖罢!”

大夫人这时候脸上神色舒展,显然是对这一回的收获极为满意。要知道即使是贵为盛国公,家里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虽然家里出息多,但也架不住花钱的地方同样多。入不敷出寅吃卯粮的事儿常常让她头痛。所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这一笔钱倒是能让她这几年松口气了。

顾周氏小声问道:“不知道太太要多少银子。”

大夫人微笑着道:“我和老爷商量过了,由着你和老爷奶哥哥一同买下,不过先由着你来挑就是了。折价来买,许你只要原本七成的价儿,你应不应下来。”

顾周氏心里默默盘算,这样的价儿其实很‘恰到好处’,大概留给自己的利润也只有半成到一成了。这还是要自己计算着把东西放出,不然利润能全被吃掉。这也是国公府不自己发卖的缘故了,他们人员冗杂,这样的事情肯定要被刮掉几层油水。然后由不比自家本就是做当铺生意的,有着渠道,到时候只怕得的银子还不如直接托付出去。

虽然这样的生意还不如一般当铺买卖,但是也难得有这样大的生意呢!就算是薄利多销了,更何况这可是大夫人的询问,前头吃下那一笔得了恁多好处,这时候油水不厚就撂挑子不干,哪有这样的,因此顾周氏只是想了一下,便利落道:“出了六十万之后,还有四十万两银子,倒是可以拿出来分一半的货。”

大夫人点点头,又道:“你挑吧,把你要的东西都挑出来。只是有一样,这些东西不比上一张单子,算是过了明路了,随便你卖出。这些东西该等到明年,到时候再慢慢流出,也别一股脑就出手了。”

大夫人晓得顾周氏没经手过这样的事情,因此格外叮嘱了一次。顾周氏也很精明,立刻懂得了意思,这是要把东西‘洗白’的意思,于是也不多说话,沉默地应下来。

就是这样寥寥几句话,一个兴盛了几十年的大家族的全部家财中的一大部分就被处理了。顾周氏心有所感,最大的体会就是以后要更加小心谨慎,绝不能得意忘形然后做出出格的事情,家业毁于一旦就罢了,只怕自身都保不住。

这几日大夫人也是忙碌的,匆匆和顾周氏说定,就要去见别的客人了顾周氏回家拿着单子与祯娘、苗延龄等一同商定要哪些东西——四十万两大概足够带走一半儿。这其中要什么不要什么自然要好好斟酌,那些容易出手的才是首选,不然就是再值钱再稀罕,会烂在手上也说不得好货!

祯娘先不去看那些古董字画,只怕自己想着全要了,而是看地产,特别是一些城里的铺子。这张单子上铺子不多,但都是在金陵的,显然是盛国公‘分赃’的时候特意留的,想着回去发卖也容易。

这几家铺子有好有坏,先全部圈定下来。苗延龄见祯娘先定下这个也是满心欢喜,道:“这些铺子最好,别的哪有铺子涨得快。就是不卖出去,留着自家使用,或者租出去也好!说到产业,这里还有一些田产,别的便罢了,都是在扬州附近,咱们不方便,况且土地上的生发可比不过做生意。只有这一个溧水县的茶园庄子,小小巧巧二百亩的茶园,离着太太小姐的家近。入了手,自家做一个乡下庄子,想到乡下歇息用得着!”

顾家并没有田产,这也是新近做生意的人家的样子。好田地早让人分完了不说,就是想着种地来钱不如做生意快也是可惜。不过但凡有了钱,总会有置产的想法。这样的茶园价钱不高,可是拿来建个小庄子,采茶赚钱,以后乡下消暑也有了去处,倒是极好

祯娘觉得可有可无,顾周氏却是眼前一亮了,立刻拍板定下来。中间又说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最后才到了祯娘最爱的古董。其实这样东西本不该选的,古董最是不好出手的。不过想到这些东西本就不是为了出手,顾周氏也就觉得无所谓了。

在顾周氏眼中,古董只是让祯娘喜欢,以及将来陪嫁给祯娘,显得格外有脸面罢了。因此她是当这是给祯娘攒嫁妆买古董,将来出手容易与否自然不予考虑。

方家是豪门大户,即使是商人也应该是家里上上下下多得是收藏,所以这些古董里是真有一些好东西的。祯娘本就是为了自己赏玩而不是做买卖,因此格外注意去粗存精,只要精品。足足对照着单据挑拣了一个多时辰,才取舍出来。

之后几日这个生意陆陆续续交割清楚,那些古董也就流入了祯娘的宝瓶轩。她是日日赏玩,颇有些乐不思蜀了,还请了两日的假,就专在家整理这些东西,怕下头的人没个小心,损了毁了,那就太可惜了。

这一日祯娘正是重新去读书的时候,吩咐将离道:“今日换个样子打扮,这几日打扮随意了,把新作的衣裳和首饰拿出来穿戴,现在不用以后就不时兴了。”

祯娘爱精致东西,打扮上也是这样,不过她很少自己说,也是丫鬟们都知道了,用不着说。不过这几日就是整理那些东西,一直打扮朴素,所以她格外说了一句。

一套墨绿蜂梅纹织金妆花绸立领袄儿,配着葱绿盘金彩绣锦裙。祯娘梳了个垂髫分肖髻,装饰了金厢孔雀牡丹嵌宝首饰——自然不能全套,只不过挑了几件罢了。点唇描眉,虽然看不出多少用妆的意思,但是却更加一丝不苟了。

这样妥妥当当才待出门——马车行过,至了公府二门。祯娘似往常扶着红豆的手下车,不妨却见眼前多了一个男子。立刻后退了一步,站在马车一侧避过。往常这个时候二门处都是无人进出的,倒是头一回遇见人。

不过这人身份倒是好猜测,无非就是盛国公府子弟罢了。不然这二门处进出,不是本家子弟断然是不能的。往常这样的人就是遇着玉浣他们也不必避开,不是姐妹就是侄女,哪里用得着避嫌。不过祯娘是不同的,她可是与这附上毫无干系,又是这个年纪了,自然要小心谨慎。

祯娘却不想今日这一番‘撞见’并非偶然——安应柳是早早在这儿等着了!他似乎是规规矩矩地等在一旁,但其实在偷眼看祯娘。祯娘这时候神色端庄,没有一丝不正的意思,皮肤是冰雪一样颜色。低头敛目的样子,在他只看得见翠色的睫毛纹丝不动。

两只小手也半掩藏在垂胡袖子里,只露出一点点指尖。上面似乎是用花钿拼出了蔷薇花,明明是那么远的,他却觉得清楚极了。等到祯娘行过礼,自离开去学堂,安应柳还神思不属地想着祯娘衣襟纽扣上宝石是蝴蝶的样子还是蜻蜓的样子。

安应柳贴身小厮染青便道:“十一爷也忒痴情了些,在这儿不只是守了多少回才遇上一遭,一个字却也没说。说不得顾小姐还不知爷是谁呢!这样有什么意思?爷也该多想想,不然以后顾小姐定亲了别家,这样岂不是可惜?”

安应柳生的书卷气十足,是四房里头这一辈最小的,排行十一。虽然是玉浣叔叔一辈的人,但是年纪才二十岁不到,也是兄弟里头唯一还没成亲的。

他是很会读书的一个,如今已经有了秀才功名,人都可惜他是四房出身,又说将来只怕四房他这个庶出的才是最出息的。因此上下见他都有些体面,就是有些心高气傲的大丫鬟们对她也是好言好语,只怕想着将来配给主子他是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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