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2)
说的俗气一些罢,郑怀羽和高文静两人正是为了钱财才想到祯娘手下的。他们不是那等初出茅庐的,有人聘请就不错。他们的资历与名气摆在那里,若是运道好寻个知府甚至更高并不难。那不是有钱,更重要的是有权有势。
但是两人家小甚多,出身也不高,因此越到老年也越不多想那些权势上的事,只想多多积攒一些金银,留给家里儿孙。至于他们将来是举业也好,经商也好,都是要这些支援的。
一般的读书人或者耻于谈钱,这两位几乎做了半辈子师爷的却不会,也不犹豫,有郑怀羽道:“不瞒您说,我和高先生两人原来是每人月钱十五两,还有别的一些不言自明的好处,一个月得二三十两不算多。我们如今老了老了,只想留给子孙一点钱财,一个月要六十两,您要是觉得值得便留下我们两个。”
一个月十五两也好,二三十两也好,其实都不算低了。之前说过,一般的伙计月例是二两银子,再加上分红之类,做得好的话,一年有五六十两好拿。这样已经是不知多少人称羡的了。
这时候到祯娘这里开价更高,一口气说出来六十两的数儿,折算成一年的就是七百二十两,一些经营好的铺子一年也不一定赚得到这许多。但是祯娘也清楚,这真不是人家狮子大开口。
在官员身边做事,那可是能积累一笔政治资源的。无论是说不准的将来谋一个实差,还是留给子孙后代,都是有用的。至于祯娘这边,弄不好奔波过程中还要把以前攒下的人情用出去。这样还过来,不就是图钱么。
祯娘当然懂这个,也没什么意见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考虑别人的薪资,这个涨了那个也要涨。对于祯娘这样身家几百万的人来说,一两个人的月钱是六两还是六十两,甚至是六百两,又有什么区别?
于是祯娘想也没想,答应下来,又与身边一个管家媳妇道:“你去安排,郑先生和高先生今后就住在之前在前院收拾好的屋子里了。每位先生给派一位小厮,平常整理屋子,书房答应,出门跟随都用得着!”
祯娘这边安排着,两边都签了文书,等人走了,这才让红豆接着往下安排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说过的那位李老板,他拿了徐家的帖儿来见人,正是为了自家一件生意。他当然是极看好的,奈何本钱不够抬不起来,找人借钱或者找人合伙他都想过。最后要么碰壁,要么条件谈不成,只能把眼光放到原先拒过他一回是兴业钱庄。
所以说祯娘不待见他也是有缘故的,这人原来最想找的正是兴业钱庄,只是他那申请,上下合计都觉得是痴人说梦眼高手低,一致给否了。否了便否了罢,一年上下兴业钱庄否掉的申请也不少。
后来就知道这位李老板前后去寻别人合作,折腾了半年多,却还是一筹莫展。祯娘最烦的就是一人不自知,大家都不同你做这一单,心里还没点数么?偏这时候还回头找自家兴业钱庄。甚至不是递申请给钱庄那边,而是拿了徐家的帖儿来自己这里。祯娘不知他是怎么想的,难道觉得自家会为了徐家的面子应下来。
祯娘本就是内宅妇人,再加上如今身份越来越高,也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不然就是一个人当作三个人用也不够。要么是有正当的往来,要么就是拿到了相关人物的帖子预约,不然都是家里管家打发便是。
之前李老板就请见过,他当时自视颇高,只因为他出身不差,虽然没继承家业,但拿出去相当站得住脚。如今有家里老人帮忙经营,身家也有几万,在原来何尝不是一个人物。他第一次自己想要经营一个生意,本以为手到擒来,真上手才知道难。要不是之前经过好多挫折,等到周家这边拿管家见他的时候就要恼羞成怒了,这时候倒是会借助人脉。
到了书房,李老板才算是第一次见到了这位满太原都极有名气的周奶奶外头曾经传闻,一个说她本事,另一个说她容貌,都是高的不得了。他当然是嗤之以鼻的,一个妇人家,说很有本事这就足够让他怀疑了,一个女人再有本事又能到哪里去。似徐太太,离了徐家支撑,他也看不出有什么出色的。至于说同时还能生的极好,那就更加不信了。他的眼里,长的好的女人便没什么脑子。
这时候见到真人,才觉得传闻不一定无理。本事他是知道,虽说应该是倚靠了娘家和丈夫,可是做到这样,怎么也不能说全无本事。至于容貌,那更不必提,比起本事来说,这是一件更加一目了然的事情。
对于这样一个‘登徒子’似乎是看自家奶奶看住了,红豆当然是不喜的。幸好有小丫头看茶,打断了一下,这才让这李老板不至于接着愣神。
祯娘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人的眼光,不知是对女色有所好的问题,更重要的是看她如同看一个物件般打量,真比前一种还让人心头火起。只是她到底什么没提,不耐烦多说之下简单道:“李老板久等了,既然我们都忙,便不做一些兜圈子的话,有什么事直说罢。”
“周奶奶果然是爽快!”李老板大笑抚掌,便把自己的生意先说了一番,然后解释自己的用意和条件其实让祯娘来说,实在是太无聊了。看着是极缜密周全的好计划,但是凡是真的自己经手生意的人都要说,这什么也不是!
不要说是祯娘手下的伙计掌柜等人,就是去外头聘人,出题考校让做个生意的筹划。敢写出这样的东西来,祯娘敢保证,去聘人的掌柜立刻能把东西扔了再不看!
祯娘打了几句太极,算是给徐家留了面子,然后就客客气气送客了。至于这位李老板的脸色不大好,祯娘是不管的,她还想要脸色不好呢到太原起,她在外都让人觉得脾气不错。然而她自己知道,她就是个脾气不好的,少年时代如何?如今不过是收敛了些罢了。
过了几天徐太太还问她这件事呢这是一场会议,关于兴业钱庄的。无论是如今的业务,还是将来的野心,祯娘知道一个人单打独斗都是不行的。于是祯娘拿出了一部分干股,结了几个同盟。
一个正是徐太太夫家,有数的大钱庄了,在业内的力量不用多说。还有两位,一位来自松江,一位来自广州,代表的都是了不得的力量。
祯娘对徐太太的问话回的也简单轻巧,只是平铺直叙道:“这有什么,一切不过是生意罢了,既然是生意那就只能是生意。”
徐太太当然解她的意思,这样的合伙人才是最好,因此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131章
半人高的座钟打罗筛面一样咣当咣当响了几声, 常年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宫人立刻警醒了十二分这时候正是寅时三刻,每日皇帝起身的时辰。果然, 一两息的功夫,屋子里就传来了起床的动静。
寝屋里值夜的宫女打开遮灯的纱布罩, 外头看来就是里头亮堂了一层,这就是一个大家要忙碌起来的信号。这时候在屋里两个值夜的宫女,在卧室的门口伺候着,两个在宫门口值夜的宫女在和另外做粗活的宫女打交道。
寅正宫门就已经下锁了,粗使宫女从宫外搭来一桶热水,在门外预备着。等值夜的宫女在地上磕头,大声请安的时候, 外头就知道皇上是真的坐起来了。这时候门口值夜的两个宫女, 才敢开始放其他的宫女迈进寝宫门坎。
然后司衾的宫女给叠好被以后,跟着用银盆端好一盆热水,洗漱打理一路做下来。这时候寝宫的早上是最忙碌的,不只是司衾的、司寝的在屋子里面服侍, 还有外头的宫女太监, 为了早饭、朝服等奔忙,这才能让皇上觉得每一点都是恰到好处,没有一点儿不舒服不自在的。
不一会儿,御膳房的早点送来,是用大提盒盖好的,外罩黄云龙套。皇家吃饭自然不会论奢靡与否,一个人两个人用不用的完。各种粥, 如稻米粥,有玉田红稻米、江南的香糯米、薏仁米等,也有八宝莲子粥;有各种的茶汤,如杏仁茶、鲜豆浆、牛骨髓茶汤等。
除此之外,食盒里还有二十几样早点。八珍粥、鸡丝粥,有麻酱烧饼、油酥烧饼、白马蹄、萝卜丝饼、清油饼、焦圈、糖包、糖饼,也有清真的炸撒子、炸回头,有豆制品的素什锦,也有卤制品,如卤鸭肝、卤鸡脯等等。
正用早膳的时候,忽然有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这在宫廷里少见!宫廷里面的事从来是一个响雷天下知,讲究人人都是温润的,不慌不忙做好所有的事情。慌张起来是什么样子,当是天底下有了不得的事么!
不过这个小太监是皇上身边天字第一号大太监的干儿子,如今刚得了圣意,正红得发紫,倒是没人拦他。这时候扑通跪在皇帝脚边,禀报道:“皇上,东南经略急报,南边海战,水师,水师败了!”
听到这话,像是一阵寒气侵袭进来,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战。万里之外的事情当然不会让一帮终日在宫廷里的太监宫女有所感悟,只是他们从来只学会伺候人,看人眼色行事是根本。这样不好的消息下来,皇帝的心绪能好?一个不好,所有人都要遭殃,可不是要格外小心行事!
只是没想到,皇帝根本没说什么,像是没听到一般,眼皮子也没抬。夹了了一个糖包,慢条斯理地咀嚼。之后早饭就像平常一样的,没有迟一点也没有早一点,放下碗筷,漱完口,喝了一口茶,这才道:“怎么哭丧着,难道这是什么大事儿?跟在朕的身边,天下事都放在鼻子底下,这就愁眉苦脸了,那就见不得世面了。”
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大事?既是也不是。无论怎么说,动了刀兵就不会是小事,不是说国之大事唯祀与戎。成千上万人的生死,数以百万两以上的银子,就在一场仗里面被决定。
然而放在天下这个大局来说,还真不定是什么大事,哪怕是太平盛世每年还有几场仗呢!水旱灾害迫害下的灾民,赈灾不及时,裹挟着造反。还有各处的拜神信教,规模一大免不了煽风点火,聚众闹事不是一回两回。这种事就地剿灭,虽说最后都扑灭,但中间或胜或败,多了去了。
不过这一次水师溃败的规模比起之前都不同,况且担当的责任也不同这原是皇帝自己力排众议兴建的一支东南水师,共分了浙江、福建、两广三分支。是为了与南洋一带夷人相争,以及遏制海盗和倭寇而存在。
之前只是小打小闹过,这一次是第一回对菲律宾的棉兰老岛用兵,对抗几个红毛西夷罢了。出征之前没人觉得会有什么意外,只当是手到擒来,到时候收缴战利品和土地等有的是好处拿,至于开疆拓土的功劳,也足够好多人封赏了。
但是这群早就被□□上国名头迷花了眼的兵老爷,一点也看不到自家训练不足的弱势,又是远来作战,人家以逸待劳又熟悉地形,没想到被反杀了当初浙江、福建、两广三分支联合出动,人家还笑说忒胆小,杀鸡用牛刀!这时候却是知道,牛刀是杀不好鸡的,竟都失陷在了里头。
其中福建一支损失最为严重,几乎失了建制,浙江、两广这两支也各有损伤。花大力气建造的大船,包括上面的武器,还有就地从本地卫所转成水师的子弟兵,全都是不可挽回的损失。唯一的安慰大概是‘□□上国’底子厚,一次不成还能有机会来第二次。
然而是不是要来第二次在朝堂上确实巨大的分歧,武官自然不会放过可以加大影响的机会。所谓权力不就是这样,至少得有些事情做罢,一个官员用不着给人分派事情做,也用不着被人分派事情做,那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这就好比一些地方的卫所,几百年不打仗了,又是地处内地,可以想见将来也不会打仗,那所谓屯兵什么的自然也就是一个笑话了。这样的卫所,朝廷不会分派他们做什么事儿,他们也不能有什么权力分派别人。即使为了天下太平稳定,没人说要裁撤的事,那也就是存在和没存在一样罢。
所以这时候武官极力坚持的当然是保留东南水师,并且在此前提下保留向南洋用兵的计划。这当然是为了存在感,而在朝堂上存在感就等同于权力相反来说,文官当然就是反对继续的。
文官和武官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但是多年的传统总之还是把文武两班划出了深深的鸿沟,这就是天然的‘党派’啊!
朝堂上争论不休,没有结果这是当然的,其实很多时候朝议决定不了什么,就是偶尔决定了什么,譬如投豆表决,那也是在事前就做好了全部事情,可以说一切早就已经决定了。
最后还是要大佬们心平气和坐下谈,交换利益互相首肯,实际上内阁的商议就是很重要的一环最开始的时候内阁没有武官可以进入,所谓‘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这是上百年的传统了,对文官都不啻于天堑,何况武官!
如今虽然六七位内阁成员,只能维持一两位武官的比例,好歹比以前强得多。能够在内阁以内发声,很多事情协商起来也方便。如今还在内的两位武官倒是出乎同僚意外的镇定,反而是其他阁老显得急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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