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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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修从没到学校看过她。她想问爷爷,回到家,却总看到爷爷在咳嗽吃药。

爷爷身体不好,也没法到镇上看她了。

他以前是那样爱玩的人,隔三差五都要到镇上去打牌,现在却几乎很少出门了。杨鑫也不知道他什么病,过了两周,放假回家,又看到他在输液。人躺在床上,打着吊瓶。她看到输液瓶,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小病了,心中一惊:“谁打的吊瓶啊?”

杨文修脸色有些蜡黄,笑笑说:“我让村上杨医生来打的,去镇上打不方便。”

“这得输多久啊?”

“再输个两天就好了。”

杨鑫定了定心,说:“哦。”

杨文修说:“把书包放下,沙发上坐吧。”

这话语气也很奇怪。这是在自己家里,她自然知道回家了要把书包放下沙发上坐,还用爷爷提醒么。沙发上放着一堆衣服,是洗过、晾干,刚刚收起来的,衣架还在上面,还没叠。她把衣服挪了挪,往沙发上坐下,感觉心里乱糟糟。

她嘴上没问,脑子里却思索着很多事。

爷爷是怎么生病的?

会打吊瓶,一定病的很严重,家里没人,他是怎么去村里叫的医生,有人帮他吗?他这几天输液,是怎么吃饭的?谁照顾他给他煮的饭?这些问题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只是不敢问,怕爷爷的回答会让她难受。

“学校学习怎么样?”

杨文修问。

杨鑫说:“挺好的。”

杨文修说:“一周五块钱零花够不够用?”

杨鑫假装叠衣服,低声说:“够用了。”

她很害怕面对这些问题,因为不得不撒谎。

其实学校一点都不好。

吃的差住的差,老师同学都很不友好,她度日如年,恨不得天天回家。那点零花钱根本不够用,别的同学一周拿二三十块,想吃什么吃什么,她却只能省吃俭用。除了读书学习好,她样样不如人。

但是她不能告诉爷爷,再给爷爷增加负担。

春狗和罗红英只负担她的学费,却没给她拿过一分零花钱。两口子认为杨文修有钱,杨文修也主动开口说要承担小孩的生活费,不用儿子媳妇操心,那儿子媳妇自然撒手不管了。然而杨文修平常大手大脚,又要吃药,根本没几个钱。

杨鑫已经长大了,她知道,养育她的责任应该她父母承担而非杨文修,她不该向年迈又多病的爷爷要钱。可她无法理解为何父母这样吝啬。过年不回家,说买不起车票。别人的父母,出去打工,多少会对孩子有金钱的补偿,尽量给孩子多拿点钱,她的父母也不曾给,把这负担全推给杨文修。春狗夫妻对她唯一付出的东西,就是每年几百块的学费和一句毫无价值的叮嘱:“好好学习。”

杨文修说:“下周,给你爸妈打个电话,要一下下学期的学费。我最近没空去镇上了。你跟他们说,让他们多寄一点吧,每次总是说多少寄多少,生怕多寄了一分。你这花费又不光是学费,还要买文具、买生活用品。你问他们多要一点。我今年手头也紧,天天吃药你也看到。”

杨鑫说:“我知道了。”

杨文修打量着她:“怎么瘦了这么多了?”

“多吃一点。”

他说:“学校里需要什么,就跟爷爷说,爷爷没钱,跟你爸妈要。不要饿肚子。看你瘦的,咋瘦成这样了。十一二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的身体饿坏了。”

杨鑫小声说:“我没饿肚子,我在长个子呢。”

杨鑫下厨房去煮了晚饭,给爷爷端到床前:“面条吃吗?你生病了没法吃炒菜,就下的面条,没放辣椒。你左手在吊水,我给你端着,你用另一只手吃吧。”

杨文修看了看盐水瓶:“差不多输完了,你帮我取下来吧。”

杨鑫放下碗,帮他把盐水瓶给取了下来:“这针怎么办?要不我去找医生来取。”

“不用。”

杨文修说:“你帮我拔了就是了。”

盐水瓶放低了,血管里的血立刻顺着针头回流进了胶管。杨鑫看那血,顿时有点害怕,不敢拔。杨文修按着手训斥她:“快点拔呀!”

“在流血呢。”

“快点拔,拔了就好了。”

杨鑫只好硬着头皮,拔了针头。血果然流了很多,她手忙脚乱地去找棉花止血。

“这么笨。”

杨文修说:“拔个针头,有什么好害怕的。”

杨鑫把碗给他放在床头,杨文修不要人伺候。

她把自己的碗也端来,坐下,打开电视,遥控器给杨文修:“爷爷,你想看啥频道?”

“随便你,想看啥看吧。两周才看一次电视。”

杨鑫把遥控器调到戏曲频道,杨文修喜欢听戏。

她一边吃面条,一边陪着爷爷看电视。

挺无聊的。她有心事,只觉得电视音很嘈杂。

“不想看就关了吧。”

杨文修说:“太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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