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万安公主低着头咬着牙,却又一句话都不肯吭声。
玄宗看着看着,便又忍不住的开始心疼了。
高力士从刚刚万安公主进来,就默默的带人出了玄宗的宫殿,微微垂眸的站在外面,闭口不言,神色沉静,只当自己是个摆设。
公主做了错事也不能不罚,偏偏之前罚又太过惹眼,还是过了些时日之后,玄宗才又找了个无伤大雅的由头,训斥了万安公主几句,将其禁足了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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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经到了夏日,盛夏炎炎,树上的知了被太阳烤得连叫声都变得有气无力了起来。
之前大张旗鼓调查的案子,如今就这么拖了一段时日,然后便没了声息。
过去的时间久了,旁人或许都忘了,身为当事人的萧燕绥,对于这种明显就是冷处理的做法,却是不由得皱起了眉。
萧燕绥手上的伤早就已经好了,又一直用的是皇宫里上好的伤药,然而,当时的刀口毕竟又深又密集,虽然不至于留下明显的疤痕,可是,小姑娘一双白嫩如玉的小手伸出来的时候,看着好像已经没事了,伤得最厉害的地方,摸上去的时候,其实依稀还有些微不平整的痕迹。
请来几个太医都看过,也只是说,小孩子年纪小,长得快,兴许过了这个夏天就好了,但是,若是最终还是留下一点痕迹,却也尤未可知。
萧燕绥蹲在院子里,轻轻的摸着被她好吃好喝的喂养着,似乎又大了一圈的小土狗。
小土狗本就亲人,养熟了之后,更是颇为聪明热情,萧燕绥摸它的头的时候,小土狗的尾巴就转得跟风扇一样,丝毫不肯停息,有时还忍不住的舔了舔萧燕绥的掌心。
夏日炎热,萧燕绥直接便和小土狗一起,坐在了院子里树荫下的石板上,忍不住的开始琢磨,当初对她动手的,究竟是谁。
毕竟,萧嵩当时虽然暂时闭嘴了,但是,高力士诛杀了两个护卫这件事,他自然也和自己的长子萧华、以及儿媳裴氏通过气。
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不能往下追究,裴氏虽然同样心中气愤,却也无可奈何。
想着萧燕绥年纪小,之前的情况虽然危险,但是她偏偏又一副并未受到惊吓的模样,萧家的长辈,自然也就没一个人和她说起过这件憋屈的事。
只可惜,谁也没有料到,萧燕绥虽然表面上不吭声,但是记仇这件事,她却肯定是要自己记在心里的。
七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本来白天还烈日曝晒,颇为暑热,空气更是愈发潮闷,到了傍晚时分,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惊雷炸响,天上便起了雨。
萧燕绥直接从树下起身回屋,小土狗也跟着她走,没回自己的窝,反而进了屋子里。
这场暴雨来得突然,刚一开始下,便是豆大的雨点,过了一会儿,雨水愈发密集,瓢泼大雨中,地面仿佛都起了一层白烟。
这么大的雨水,就是几步路,估计也会被淋得湿透,小土狗趴在门边上“汪呜”了两声,愣是回不去自己的小窝了。
一场暴雨之后,倒是将长安城的暑气,一扫而净。
萧燕绥待在书房里,听着紧关的窗外,风声雨声哗啦做响,微微侧过头来,那张粉雕玉琢的的可爱小脸上,却阴沉沉的,没有半点笑意,若是被旁人看见,恐怕只觉心惊。
小土狗还趴在门边看着外面的暴雨,时不时的汪汪叫着呜咽一声,萧燕绥却仿若未闻一般,拿了纸笔,沾了墨水,开始将现有的线索一条一条的写下来,将有些混乱的思路重新理清。
以兰陵萧氏的地位,能让她的祖父萧嵩暂时收手的人,便是在朝堂上,怕是也没有几个。而且,若是地位相当之人,干出这种事情来,恐怕萧嵩更是会死咬着不放。
萧燕绥的眸光一转,直接勾掉了萧家的政敌这一栏。她自己,年纪还小,又一直比较宅,连结仇都没机会,肯定不是她自己的锅,继续勾掉。
剩下的,李唐皇室?以及,总不能是冲着她的母亲裴氏去的吧?
看着这两个可能性,萧燕绥微微蹙了蹙眉,开始琢磨着,下次去外祖父家里的时候,在裴家探探口风的可行性……
她毫不怀疑,自己的祖父可能已经猜到了真相,但是,他既然选择按下此事,就自然有他的道理,萧燕绥理解她的家人,所以她不会去追问。
就让他们以为,小孩子忘性大,省得他们也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放心不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萧燕绥自己却是知道,幕后黑手还在,这个亏,她绝不可能白白咽下去……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首先,她得找出针对她的人究竟是谁来。
而且,这个过程,只能靠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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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的这场暴雨,夜间稍歇,变得淅淅沥沥起来,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反而又下大了几分,直到晌午那会儿,雨势才算是稍稍小了些,天空却依然未见有放晴的迹象。
这种暴雨的天气,出门更是寸步难行,清早的时候,朝廷便张贴了告示,百官临时放假一天,不用上朝了。
然而,没有人料到的是,这天额外的假期还没过去一半,兴庆宫中便传出了消息,武惠妃病逝。
居住在自己王府的寿王李瑁,得了内侍送来的消息后,脸上霎时间面无血色,片刻之后,更是连马车和雨具都等不及,直接骑马冲向了雨中,就连宫中送信的内侍,都被他远远甩在了身后。
待到坐在自家正堂,正和两个儿子萧华、萧衡,并长孙萧恒闲聊着这场暴雨之后,今年地里庄稼长势的萧嵩,也得到消息的时候,都略微愕然的睁大了眼睛。
萧华和萧衡对视一眼,萧华轻声道:“武惠妃病逝,寿王定然已经赶赴宫中。”
萧嵩一不小心又拉了下自己的那一把美髯,好在这次,又不是自家事,他倒是没失手拉断一根胡子。
萧嵩站起身来,在正堂中转了一圈踱步,然后直接对侍候的婢女道:“去请夫人来,这次她得进宫走一趟!”
萧华和萧衡也站了起来,萧华道:“阿耶,我去告诉阿姀这件事。”
萧衡也是差不多的一句话,“我得和公主说一声。”
萧嵩抬头看了次子萧衡一眼,“别急,消息送来我这里的时候,兴庆宫自然也会有人给公主送信来了。”说着,他摆了摆手,示意府里的人除了给裴氏送信之外,也分人出去,给陆府递个信。
武惠妃得玄宗盛宠多年,虽无皇后之名,却早有皇后之实,出嫁的公主以及命妇,自然要入宫哀悼。陆象先已经去了,他那长子陆泛怕是消息还不够灵通,偏偏陆府贺氏的诰命是来自于陆象先的,以她的身份,还必须得进宫悼唁去。
并且,武惠妃人都去了,这次想来也没有哪个大臣会继续舍命拦着了,玄宗定然会追赠武惠妃皇后之位,并以皇后之礼厚葬之。
很快,听到这么大的消息,同萧嵩一起居于正堂的徐国公夫人贺氏已经被婢女扶着走过来了,萧华、萧衡同时道:“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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