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 / 2)
不料薛璎却没跟着下来,一扯缰绳便掉转了马头,作势要走,说:“你自己想办法回去。”
“哎!”魏尝喊住她,“我正在被追杀,你留我一个人在荒郊野岭,我会有危险的。”
薛璎冷笑一声,心道他方才玩兴大起时怎不记得危险,嘴一张正要开口,不意面颊上忽然落下一滴凉意,抬头一望,才见顷刻功夫变了天,头顶阴云密布,似乎就要下雨了。
不是似乎。
她还没来得及离开,雨就哗啦啦扬了下来,一瞬浇湿她面颊。
魏尝慌忙踩上马镫,重回她身后,夺过她手中鞭子策马而出,顺势将她往怀里一摁,一手替她遮挡前额,说:“躲着点。”
薛璎心里真恨,她长这么大,身边一直不缺办事得体之人,还是头一次淋雨,避无可避之下也只好将他当簦笠使,微微缩起身子,一边抬手遮雨,一边问他去哪。
魏尝说回去路上有杀手,太冒险了,他上回办差时来过附近,知道前头有个躲雨的地方。他说完,横臂在她身前,稍稍将她圈紧一点,画蛇添足一般补了句:“事急从权,我没别的意思。”
这话还不如不解释,薛璎浑身一僵,魏尝也觉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赶紧转移话茬,说:“那个,今天天气不错……”
薛璎迎着噼里啪啦落下的雨,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一刻钟后,她便跟着他上山,进到了一处乱石堆积,仅容二至三人蔽身的破山洞。
第一眼看见它,薛璎是有心拒绝的,但外头倾盆大雨依旧未歇,眼见也没有更好去处,只得将就避避。
薛璎倒还好,一路躲得周全,魏尝身上就几乎没一处干了,落汤鸡似的,入里后在乱石堆里蹬蹬长靴,一拧袖子,挤出大片的水来。
薛璎原本站在洞口望天,听见淋漓水声回头,才见他从头到脚狼狈成了什么样,原本因他任性妄为而起的怒火也稍有消减,默了默说:“脱了拧拧吧。”说完扭过头去,示意不看。
魏尝心道其实是可以看的,可又不好直接邀请她观赏,便退到角落宽衣解带去了。
山洞窄小,薛璎抱臂在前,听着外头雨声与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突然说起国家大事来:“长安下雨了,不知冀州如何。”
魏尝知道她是不自在才找点话聊,便顺嘴接:“冀州怎么,又闹春旱?”
薛璎点点头。
他脱下靴子倒水,边随口道:“有灾治灾,按部就班来就没什么可怕的,但必须谨防人祸。冀州这一块,北接卫国,西临平阳,一旦生乱,容易被人利用,危及朝廷。”
薛璎点点头。他的政治嗅觉,倒比大部分朝臣都敏锐。
“那怎么办?”她弯唇一笑,“为了你,刚把卫国得罪了,怕是迟早闹出场腥风血雨。”
从薛璎此刻的反应,再联想到上回卫庄王的画,魏尝不难猜出今日的杀手是卫飏所派,闻言想了想说:“天总要刮风下雨的。”
“嗯?”
她没懂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随即听他沉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没法叫它放晴,但一定不会让它淋湿你。”
薛璎悬着水珠的长睫微微一颤,耳根突然发起烫来。
第30章
她正了正色, 低头看了眼潮湿的衣襟,心里嗤出一声笑,觉得这话还是听过就算了吧, 站了片刻, 见雨势渐小,而身后也传来穿靴动静, 便扭头道:“你好了……”
一个“没”字还未出口,她便默在了原地。当然, 上身赤条条, 提着一只靴子的魏尝也是。
薛璎以为, 一般人该是先穿衣裳,再穿靴的。
洞内幽暗,洞外透来的微弱光亮隐隐照见他上半身肌理, 一道道齐齐整整,每一块都彰显着震人心魄的强健,胸膛宽阔,线条勾勒至腰身处却又迅速收拢, 没入下裳阴影。
实则方才颠簸于马上,薛璎便已察觉他这硌人的身板,包括上回察看他伤势, 也曾窥见一角,但亲眼目睹全貌,冲击感还是颇为强劲。
她目光微微一闪,而后云淡风轻地接了下去:“雨要停了, 快点。”
魏尝瞧见她这眼神无声一笑,握拳掩唇,轻咳一声,而后套了靴子起身。
不意薛璎却并未如一般女子那样娇羞扭头,而似因他这番动作注意到什么,突然盯住他后背说:“等等,你转过来。”
他梗着脖子扭头往自己身后看了眼,一面依言转身,一面拎着上衣问:“怎么了?”
薛璎几步上前,弯下身,就洞外光亮仔细看了看他后腰上三寸处一道颇为狰狞的疤痕,说:“你不知道自己后背有疤?”
魏尝摇头,说知道,沐浴时候发现过。
“那怎么不跟我讲?”
他沉吟了下:“摸着像好几年前的了,我就没管。是身上不管哪里有点什么,都得一一跟你说吗?”
薛璎噎了噎。那倒也不用。她只是觉得,这道伤疤是一条关于他身份的线索而已。
她直起身板,解释道:“不是普通伤疤,像长戟刺的。若非军中,平常人极少用到这类武器。”
“是吗?”魏尝接着装傻充愣。
薛璎却自顾自陷入了沉思。
上回察看魏尝前心时,她便怀疑伤他之人与军队有关,但几经查证,却确认那阵子,卫境附近并未出动士兵。
后来询问傅洗尘意见,也见他说不上究竟,只道刀法的确与他,及教他习武的父亲相近,但他彼时并未接触魏尝,缠绵病榻的父亲则更无可能。
当初线索就这样断了,如今又见这一道陈年伤疤,薛璎心中不免再生疑窦。
卫飏明明近来才注意到魏尝,在此之前,一个流落在外的卫氏子,又会遭哪家军队赶尽杀绝?还是说,难道魏尝曾应征从军?
薛璎又看了眼他的伤疤,想了想说:“算了,先穿上吧。”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