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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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中有人正议宫中事,且这回议的是个新鲜事,往常从未听过的。他听了几耳朵,最初还觉得有趣,越听越不对劲,他甚至放下筷子,走到那桌人跟前,严厉问道:“你们从何处听到此事?!”

那桌吃酒的人被他吓了一跳,随后道:“从西大街的元家茶楼里听到的,里头新来了个说书先生,忽然讲到此事,说是新文儿呢!”说到后头,他又激动起来,燕国公府的大郎君在宫中迷晕且欲非礼陛下跟前的贴身女官,多有意思的文儿啊!

平民老百姓,哪个不爱听这些个?

萧棠身子一抖,幸他双手撑住桌子,没出意外。

“这位郎君,你无碍吧?”

萧棠仿若木人,回身便往外走去,连银钱都忘了付。店伙计与他熟,倒也不以为他故意为之,却还是叫了几声。见他毫无反应,店伙计担忧上前,萧棠已走入雨中。

易渔撑伞由大街另一侧而来,见着他,远远便笑:“子繁兄!”

萧棠此时便是个木人,哪能听到他的声音?

“子繁兄!”易渔这才察觉出不对劲,上前替他撑伞,“你这是怎么了?”

萧棠依然没有反应,易渔伸手猛推他一把:“子繁兄!”

萧棠这才回神,回头看他一眼。

“子繁兄?”

“易若平。”萧棠却这般叫他,声音极为冷静。

易渔头一回见到这样的萧棠,不禁停下脚步,审视地看着他。

“我欲去宣德楼前,你可要去?”

易渔皱眉:“所为何事?”

“为陛下亲政一事。”

“前日还是子繁兄与我说,此事,陛下心中自有沟壑,我等,等着便是。”

“再有沟壑,也经不住宫中太后借病拖延。”

易渔的眉头不仅未展开,反倒皱得更深:“你不是这等急躁之人,再者,仅凭你一人,又如何能成事?”

“我一人不行,在宣德楼前跪一个时辰不行,跪一日也不行。但若是所有留在开封府的举子同跪,跪到孙太后自愿交出御宝为止呢?!”

易渔怔愣。

萧棠已大笑,走出伞下,站在雨中,大声道:“孙家这等家风,何以堪为国公?!孙家所出女,扰乱前朝与后宫,三番五次阻挠官家亲政,甚至纵容贴身女官陷害当今陛下。天道也难容!”

路边小贩与行过的路人皆看向他。

萧棠未再看任何一人,说完这番话,他往前行去,大步孤身走入雨中。

易渔仅思虑几息,在路人们依然震吓的目光下,他收起伞,并跑步上前,笑着追上萧棠。

作者有话要说:宣德楼是北宋皇宫的正门,正南方,学名其实是宣德门。

但是它本身就有门楼,共有五个门,两侧又有朵楼,还有斜廊等,看起来仿若城楼,又叫宣德楼。

很多重大节日里,皇帝都要登上门楼与民同乐的,总之是有重要意义的。

第78章 元兆六年,秋,九月庚辰,雨。

后有史书记载:元兆六年, 秋, 九月庚辰,雨。宣德楼前跪举子百名, 请上亲政。上亲临, 仍不归。太后带病而至, 亲呈御宝于上。上感念涕零,谓曰:朕愿万民安。翌日, 帝御殿, 诏曰将开恩科也。

这是史书中的记载,却也与实际无甚差别, 只不过其中多了各人的心思罢了。

萧棠打小便将染陶视为妻子, 后因家中突变不敢再抱有幻想, 怎料陛下给了他那样一颗定心丸,他便一心向明月,只愿好好替陛下办差事,也愿考出功名, 光宗耀祖, 再风光娶回染陶。

怎能忍受这样的苦痛?他定要亲手为染陶报仇, 只恨他手无权势,更无银钱,所靠的也只不过这顶脑袋与这张嘴。但便是只有这些,他也定能报仇。

建国百年,从未有过此等事,他偏要这般做。本朝开明, 重读书,举子身份不凡,无人敢杀,但也无人敢逼迫宫中贵人做这样的事。

他却无甚好怕,此时他的好人缘发挥了极大作用,不少人愿与他同去。且此时这番境况,人人皆知陛下的亲政不过是时间问题,谁不愿意做这锦上添花的事?在他与易渔的走动下,开封府内留下的举子,十有八九皆愿与他同去。

众人分工写下百人书,辰时共至宣德楼下,以萧棠与易渔为首,纷纷跪下,雨中高呼万岁,请陛下亲政。

宣德楼外,不远处便是御街,往日热闹非凡,今日因落雨几无行人。此时忽然热闹起来,多人不顾落雨,纷纷赶来看这盛景。

萧棠毫不畏惧,直直跪着,大声列出燕国公的罪状。

闹成这般,还如何隐瞒?

赵琮本还在与赵十一笑着说话,知道究竟发生何事后,他的笑容瞬间便敛去。

他明明并未开口,甚至连一丝动作也无,福禄与路远突然就跪了下来。

赵十一也被他忽然散出的气势而惊着了。

赵琮生气,很生气,特别生气。

他自打穿到这里后,还是头一回这般生气,孙太后那样针对他,他都从未这样生气过。

染陶从小陪伴他长大,替他挡过无数风雨。

染陶再比他大,也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娘罢了!

这要放到他的上辈子,才是个大学兴许还未毕业的女孩子,还未走入社会,换个世界,她就要做这么多的事,早早担起责任。他也早已将染陶当作姐姐,原本只等着萧棠出息了,风光将她嫁出去。或者,她不喜欢萧棠,他再为她择其他优秀的郎君。再或者,染陶一生都不愿嫁人,他也无碍,皆可满足。

他喜爱的姐姐,却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且为了他,还将这伤口展示出去给天下之人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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