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2)
金爷颔首浅笑,然后抬手送行,卿卿觉得他是话中有话,只不过这弦外之音只有哥哥才能听懂。回到百花深处没多久,一头骡子来到百花深处门口,这骡子通体雪白,背上铺着红绒垫,安静乖巧地纹丝不动,见它旁边没有主人,姑娘们都好奇得很,争先恐后探头看着,像是从来没见过骡子一般。卿卿闻讯知道这是师父来接她了,本说是让她住几天的,怎么这么快就要她回去呢?她依依不舍地和哥哥道了别,小手牵着他的袖摆都不愿松开。萧墨很不情愿放她走,可是妹妹想学医他也只好随她去了,他扶小妹上了骡背又低声嘱咐几句,卿卿笑着点点头,让他不用担心,人刚一坐稳,那头小骡子就自个儿跑起来,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了一路。卿卿包好五色头纱,回眸往后挥了挥手,萧墨一直站在原处目送着,看着那身孔雀兰袍消失在巷口,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要走的,也是第一次走时没哭鼻子,也许爱哭的小妹真的长大了。
第53章 想不出标题。。
日近黄昏,天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小白骡悠哉悠哉地跑在道上,无论卿卿怎么使唤它都不愿迈开大步。轰隆隆的一声,天边响起闷雷,这声音滚来着实让人害怕。路上已无人烟,两边都荒凉得很,看不到白日经过的地方,她这才发觉自己迷了路。
“笨骡子,你走错地方了。”卿卿埋怨,小骡似乎能听懂人话,竟然起了驴脾气停下不肯走了。荒郊野岭又像要下雨,躲也没地方躲,正当她手足无措时,前方突然闪过一道光影,犹如闪电却悄无声息。
“笨徒儿,让为师好等,你怎么走到这岔道上来了?”
还是那把玉骨折扇,半展着掩住一抹不知所意的笑。卿卿回头,异色的瞳滟潋夺目,竟将天边的灰压得无踪,不知怎么的,看到这颜色她顿时舒了口气,笑不知不觉得淌出嘴角。
“这骡子带错了路,我正着急,好在师父来了。”说着,卿卿跨下骡背,拍拍身上风灰。青洛轻笑,一把收起折扇朝骡子屁股上敲了下。
“笨骡,说过几次了,让你别欺负人。好吧,快些回去,要下雨了。”话音刚落,骡子就迈开大步一溜烟的跑远了。青洛侧首又对她笑着说:“刚才你说它笨,它生气了。”
“你不是也说它笨来着。”
“我这可是爱称,它自然听得懂。笨徒儿,你说对不对?”青洛煞有介事,可语气里却带着一股子调皮玩兴。卿卿垂眸不搭话,眉头微皱,似对他的轻挑有几分厌恶。青洛看出她眼中戒备,也就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样,正声道:“你随我来吧。”
卿卿点头,然后跟着他穿过一条无人稀径来到三个坟土墩前。三座坟,三个碑,碑上皆无字,隐隐的刻印也被这里的风沙削磨无几。青洛就像一缕孤魂闪进碑下墓道,卿卿紧随其后,这次青洛并没点灯,潮暗狭窄的墓道更显冗长无尽,她浸在漆黑中好似被只大手捏住心肺,两脚一抬一踏像自个儿会动。见到光明前必须要死过一回,这是今早师父送她出去时说过的话。
终于到了无名居,入了门便是脱离阴郁压抑的那刻,见到银瀑飞流,卿卿顿时舒畅,毫不遮掩地深吐口气。潭中鱼儿又游了上来,她就依着青洛的样子从莲花台上拿了把饵食投入水中,可鱼儿偏偏不吃她的,好像青洛手中的饵沾过香油,争先恐后地抢了个干净。
“我带你去逛逛,有些地方你还不认得。”青洛拍干净手上碎屑笑着道,卿卿点头应声,紧紧跟在他身后。无名居内她只去过清潭、凉亭还有哥哥住的厢屋,没想到这看似清幽的小居九曲玲珑,怎么拐都到不了头。
青洛领她到了山侧旁边的石台处,四周皆种奇异花草,闻起来有点薄荷清香,他拨开茂密葱绿引她进去,卿卿抬眸看到一汪泉池,池面上浮有一层朦胧雾气,水里“笃笃笃”地冒起一连串气泡。青洛朝四周望去,然后摘了几片嫩叶投入池中,卿卿好奇往前一探,只可惜水气氤氲看不真切。
“下去吧。”青洛说。
“什么?”卿卿不太明白,可话还没说完,青洛突然伸手将她推到池里。卿卿不由大叫一声,没料呛了一鼻子的水,这水味道发苦,闻着就像发霉的药,她扑腾几下想要上去却被青洛的扇柄抵住脑门。
“泡在里面,不许出来。”他半蹲在那儿严声命道。卿卿不依,死活都要爬出来,青洛又猛地一推,将她推进池中央。
“这是为了你好,此泉能生肌去腐,调理血气,还能去你脸上的疤,这可是我平时独享的地方,若你不是我徒弟,我才不会带你来。”
“这水好臭,我不要泡!”
“药就是这味道,我青洛的关门弟子若是连这点味都受不了,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若嫌臭就忍着吧,忍不了别当我徒弟!”话落,青洛拂袖一挥摇扇离去,听到这话,卿卿只好乖乖地泡在池里直到次日清早。原本就是一晚上没好睡,青洛又说要带她去山上采药,卿卿勉强打起精神,然后背上大药篓随他上山。
上山时青洛如履平地,一身银袍千尘不染,连鞋都没沾到泥灰,卿卿却是跌打滚爬,一路艰辛无比,跟了半天还把师父跟丢了,一天下来累得倒头就睡,次日天没亮,她又要背上药篓随青洛爬山涉水,吃苦受难。虽然青洛平日看来不拘小节,神神叨叨,但一谈起医术及药草,他都是万分仔细,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为此卿卿没少挨训,每天都要被骂笨,好几次她都不想学了,可想到要完成心愿再苦再累都咬牙撑下来了,没过几日青洛骂得少了,她能分出几个简单常用的药草和方子,上山路也不像刚开始那般累人,唯一让她受不了的就是逍遥小筑里没肉吃,每天都像羊似地嚼些苦菜叶子还得泡臭泉,不过脸颊上的疤印确是越来越淡,肤色更是比往白嫩许多,果然像青洛所说是处不老神仙泉。
掌灯时分,卿卿吃完菜叶拌香油就拿本医书细心钻研,再过一炷香,青洛得考她书中药草名和药性,若是答不上来,今晚也就不用睡觉了。刚翻没几页,仕女就来敲门,用其平淡无波的怪声让她去青洛那处,一开始听到这声儿心里发凉,如今却是习惯了。
“不是说好过会儿去的吗?干嘛这么急。”她嘴上嘀咕,手却把书放下然后起身整好衣裳出门去了。青洛住处离她不远,穿过几个月牙门洞便到了。入门之前,她再三理整衣襟窄袍,恭敬地抬手叩门,轻轻地道了声:“师父。”
“进来吧。”
声音隔门而至,卿卿细辨一番,觉得听来并无异样,那他今日应该不会太刁难。想着,她便放心地推门而入。青洛坐在案前,一手摇着折扇,另一手持着用来打徒弟的藤条,案上摆满药草,笑意盈盈地等她上前。
卿卿走到他面前又行一礼,随后低头等他发问,相处几日,她并没和青洛太过亲近,虽然她从没开口说过什么,不过青洛在她眼中仍能看出些许惧意,特别是两人独处之时,她在怕什么?
“书背得如何了?”青洛收起思绪小声问道。卿卿微微点头。“回师父,差不多了。”
“那我就好好考你。”说着,青洛拿起藤条指向其中一堆药草。“这是什么?”
“苏叶;性温;入肺经、脾经;能散寒解表,理气宽中。”
“这个呢?”
“半夏;性辛,温,有毒;入脾胃经;主伤寒寒热,心下坚,下气,喉咽肿痛,头眩胸胀,咳逆,肠鸣,止汗。 ”
青洛颇为满意地点头,然后又随意指了几堆药草问。卿卿对答如流,丝毫不差,只是问到麝香时,略微有些停顿。她想起新婚之夜喝下的那碗汤药就是麝香的味道,房内睡的绣枕、熏的炉香、穿的衣裳,甚至是家俱摆设木梁里都有这股味道,没学医前她不知道,看了医书之后才明白其中奥妙。
青洛看出些端倪但没有追问,可过了会儿,他轻叹口气,然后放下手中藤条朝她招手并让她坐下,卿卿小心翼翼地照做了,青洛拿出脉枕让她把手搁上,接着细细地替她把起脉。卿卿心如鼓擂,可平时话多的师父此时却惜字如金,半晌,他才把手收回,然后小心缓声道:“明天起,我教你一套吸纳吐气之法,早上起床之后就跟着我一起练,每日一次千万不可断。还有每天煎的药你也得按时服下,明白吗?”
“明白了师父。”卿卿点头,看来青洛已经从她脉象中知道了些什么,但他的脸上并没露出往日自傲,心一下子就沉下了。喝过绝育汤又在水牢里住了这么久,体内寒气早已入了骨,怕是这辈子都与治不好了,不过后半生她别无所求,更不会奢望嫁人,所以生不了子也没什么关系,这般想着心里也就好受些。
“以后有不懂之处就问吧,我是你师父,自然知道为师之道,你不必太过拘谨,也用不着担惊受怕,你越是这般,我越会不自在,有些东西也不好意思教你。”青洛一边说着一边收起脉枕药草,卿卿心里一紧,顿时无语,只好低头再道:“明白了,师父。”
“明白就好,明天你回去住两日,后天再回来,不过要仔细看书,别把书上的全给忘了。”
听到青洛肯放她回去,卿卿一下子就高兴起来,连连点头道好。青洛拿起扇子随手往她脑门一敲,装模作样地扳起脸。“一天到晚只想玩,时候不早了,快去睡吧。”
卿卿摸着隐隐作疼的脑门,笑嘻嘻地起身行礼,接着就退出门外,她刚一走,青洛便收起浅笑,径直走到书架旁找出一大堆古藉逐一翻了遍,可是古书上都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他又拿来残卷若干,在上面细寻踪迹,直到日出东山仍未找到头绪。他深吐口气,将手中破卷扔入书堆之中,转眼望着窗外晨曦皱眉凝神。
“为何她会和你生一样的病?”
第54章 有人提亲
一大清早,青洛就派人把卿卿叫醒。卿卿想着能见到哥哥,早就睡意全无,人来的时候她已经理好东西,等着师父准她回去。青洛像昨天所说那般教了她一套招势用来健体防身,无奈她根基太差,青洛只好摇头苦笑道:“以后遇到高手,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别去鸡蛋碰石头。”
卿卿听后未免有些不服气,小声咕哝说:“为何师父不教我轻功?像您脚一点叶子就能飞老高的那种,这样我也能逃得快些。”
青洛皱眉,又拿扇子往她脑门上敲。“我练了四十年也不过到此境界,你不会走还想跑?!”
四十年?卿卿斜眼偷偷打量,师父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何来四十年?她很是怀疑,但也不能明目张胆问他多大。她一脸纠结,青洛视而不见,伸手从旁拿出几副包好的方子塞到她怀里,千叮万嘱:“这几副是给你喝的,还有那些是给你哥哥的,你要记得后日午时前回来,晚回来一刻,看我怎么罚你!”
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看他样子定是舍不得罚的,卿卿点头应声,鞠身拱手行一大礼后便欢天喜地出了逍遥小筑,然后骑上那头白骡子。青洛一直送她到岔口,临走之前又不忘叮嘱她仔细用功。虽说逍遥小筑人多,其实都是活死人,他一人留在那儿看来的确寂寞,只是他自己不知。见师父孤寂的身影,卿卿隐隐心疼,一路上都在想:这次回去是不是给师父带点些东西好让他开心。
近晌午时,卿卿才到胭脂巷,白骡子半路上又发起脾气,半天都不肯挪一步,千哄万哄它才肯抬起贵脚慢吞吞地小跑。看胭脂巷里姑娘们都起了,她觉得往里走不方便就从侧边绕到百花深处后门,不知怎么的,走到一半小白骡突然兴冲冲地跑了起来,一路狂奔直冲后门口,冷不丁地就撞到个路人,那人大惊失色,还好扶住身边板车,才没摔个人仰马翻。
“唉呀,您没事吧?。”卿卿慌了神,死命地拉住缰绳,然后跳下骡背连声赔不是,那人显然没被头骡子撞过,双眼焕散晃悠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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