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2)
“我这只是权宜之计,你暂且忍耐一下。”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当初答应我的事情呢?素鸣叶?你堂堂太女说话做事就这么出尔反尔?”
此时,因为离殿门较近,虽然周围早就被素鸣叶清了场,可两人的吵闹的还是隐隐约约地可以被不远处抖抖索索地正在看守殿门的宫侍模模糊糊地听个正着,可怜的他们互相对看了一眼,发现了彼此眼中的惊异与不可置信,随即是眼观鼻鼻观心地装没听到。
即使如此,第二日,关于太女殿下大婚前一日在殿中竭尽全力哄着那位新封的受宠一侍的流言背地里悄悄地出了好几个版本。
事实上,这个圣旨一下,被雷倒的不仅仅是锦瑟,还有素青篱本人,贤良仪更是傻了眼,接过圣旨的时候几乎差点忘了谢恩。
本来他和皇太父给素青篱定的亲事就只是口头约定,但离下小定的日子也不远了,谁料平地一声雷,自家的儿子竟然要远嫁大周去,贤良仪没有见过玉锦瑟,也从来没有打听和在意过这个不过是过客的大周亲王,可是自己唯一的亲儿子居然要去大周,这让他怎么接受?
如今圣旨已下,和梅家的约定自然不了了之,而女帝呢,哪里会管谁嫁给锦亲王,她原本就是个好糊弄的。素鸣叶只需要故意误导她让她以为锦瑟看上的是素青篱而不是那三家公子,以她的个性自然会很爽快的“成人之美”。
等传旨的宫使一走,贤良仪就一边泪水滚滚而下,一边控诉地瞪着素青篱,委屈地泣道:“我在这宫里早已没了指望,唯一盼的就是你可以嫁得好,如今这事,定是上次你求了皇太女吧,你就算不想嫁到梅家,却难道忍心丢下你的父君,一个人去大周?”
说到这里,他的泪流得更欢了,在泪如雨下时,他强行压抑自己的哽咽声,哭的煞是难受,这下素青篱慌了:“我并没有和皇太女姐姐说要嫁给锦亲王啊,我只是让她想办法不要叫我嫁到梅家去。”
“你还骗我做什么,若非是你和太女说了什么,怎么原本定下的十二皇子会变成是你呢?”
这点连素青篱也同样很是糊涂,是啊,原本不是说好了该是素尹容的吗?
“父君,我……我真不知道……”他蠕诺道,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素鸣叶在其中动了手脚是肯定的。
见他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贤良仪更是悲从心来:“我知道那锦亲王长得不错,可是她毕竟是要回大周的,日后……你让我怎么办。”
“父君……”向来大大咧咧的素青篱也终于自觉困惑,像是笼上了一层薄郁,显得心事重重,只觉得这事情并非表面上看来这么简单。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错金雕花长窗半掩着,一阵阵喧哗透窗而来,而殿内,紫金飞凤百合的大鼎中沉香袅袅,烟气氤氲。
一个宫侍急急的进殿来,看见正在鼎前拨弄着香灰的锦瑟,立即焦急道:“王侍君,你怎么还在这里?太女正君今日正式进府,你可是要前去拜见的,太女殿下为着这事,特特为吩咐你不用伺候了让你避一避,你怎么还……”
锦瑟却是抬起头,微微一笑道:“我如今既为太女殿下府中的人,就算避得了初一,莫非还避得过十五吗?”她说着,便将鼎盖轻轻合上,“走吧,我去拜见正君。”
这下这个宫侍可怔住了,如今太女殿下如何宠幸这位新册封的侍君殿下可是整个太女府都有目共睹的事情,只要锦瑟肯避一下,就算是正君来自梅家恐怕也不得不暂时给太女陛下一个面子而装傻,现在还没人知道这位梅正君的脾气,可人家毕竟是正室,又有皇太父撑腰,若是他当真凑上前去,正君就算随便找个名目打杀了他这个小小的侍君也不稀奇。这在官宦人家都算是寻常事,毕竟谁家正君容得下妻主后苑有一个先进门还得宠的小侍?
“可是王侍君,太女吩咐过…让你呆在后院不要到处走动…”
“太女虽然吩咐过,可如今正君要见我,莫非我还真能抗旨不见不成?”锦瑟淡笑了笑,却并没有任何不悦的神情,宫侍不由盯着她,见那一双黑眸流光溢彩,绝对不是故作清高或者有意挑衅,一时间喃喃的倒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眼下看着这位侍君不疾不徐的步出去,姿态随意而优雅,这前来通风报信的宫侍反而疑惑了,随即又有几分了然,难怪太女殿下喜欢他,总是允他近身,就这分气度闲适就足以与大家公子们相较了了,比起容貌,拥有这样的风华才是最最出色的,只是,照这样的资质,只怕去见梅正君未必是什么好事啊。
锦瑟哪里会在意身后的人想些什么,其实她不过是单纯的也想去见见这位传说中的梅家嫡公子而已,这种政治联姻搞的他被逼嫁到到素鸣叶这种假女人的身边做正君,变成个男男婚姻,这得是多作孽的一人啊。没有人知道锦瑟此时心里转悠的居然是这种念头。
远远的,太女府门正缓缓地打开,当先进门的是护送着梅正君的骑着马的禁军天武官,一色的大红锦衣华服,腰背挺直、神情昂然,而跟在锦衣禁卫后面的,是一对对穿着小金花长袍,幞头簪花,手持青色华盖的上等宫侍,再然后,就是一抬抬装着嫁妆的精雕细画的檐子了,每抬檐子由四个身穿紫衫、头戴卷脚幞头的宫中嬷嬷抬着,檐子上依规矩放着内室卧具、文房四宝、古玩摆设、朝服冠带、珊瑚珠玉……林林总总,在阳光下,简直亮得恍人眼。除此以外,还有上百名满头珠翠、穿着一模一样的红罗销金长衣和同色披风的来自梅家的内苑侍从们。
而在这些花枝招展的陪嫁的梅家侍从之后,则是一顶大红底花开富贵缂丝笼罩着的凤撵,太女正君意即未来的一国凤后,已可以以凤撵入府,而太女则是未来的一国之君,自然不必要如寻常富贵人家这般亲自相应,这样的天家气派自然也使得街头涌满了人潮,只是被井然有序的羽林禁卫军们拦在了外面,只能在周围的茶楼,两旁的夹道中观赏,顺带着羡慕着这位如此大张旗鼓,未来更可以享尽荣华富贵的梅家嫡公子,
轿中的梅若瑾早已穿着簇新的缕金月白色宫缎窄银袄,外罩一件大红羽纱百鸟氄毛里的喜服,乌黑的发上绾着嵌着南珠的翡翠玉冠,如美瓷的藕臂上缠了一对赤金绕丝玛瑙镯子,他头上戴着凤冠,凤头两颗大东珠,衔着一排垂珠璎珞,红宝石缀角。更衬得他面如明珠般灼目,只是没人看见那大红的披盖下的一双大眼睛却乌黑澄澈,闪着意味深长的光芒。
凤撵经过大开的太女府邸正门落下,扶着身边陪嫁侍从的手下轿后,梅若瑾并没有抬头看向周围,而是顺着左右服侍的人的搀扶,穿过迂回曲折的抄手游廊,来到太女特特为为他布置的新房——沁芳园,这里花团锦簇、百花争妍,游鱼细石,一如前世的美景历历在目,人还未至,已可以闻到阵阵奇花异草的幽香,显见得这一番布置是如何的竭尽全力,让每个人都惊叹太女对正君的宠爱之意。
红盖下,梅若瑾微微扬起一边嘴角,不知是自嘲还是无奈的笑意。
太女毕竟身份尊贵,虽是大婚,却也一脸沉静地站在了沁芳园的正殿之前,因是正君入府的仪式,他此次也穿得十分正式。一身织金蟒袍,腰环青白玉带,头戴嵌着红珠的金累丝冠,衬得他的容颜多了两分儒雅与贵气,倒缓和了平日里的威严戾气。
任凭梅若瑾先前早已做好了千百倍的心理建设,可真到了此时此刻,与前世的孽缘之人再见,他搭在身边贴身小侍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那小侍只以为正君紧张了,亦觉得是人之常情,只是碍于周围人山人海还在大典中,便低声提醒了一句:“公子小心脚下。”
梅若瑾这才回过神来,暗自提醒自己不可失态,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却不再是前世时懵懂无知的少年,这一遭,他必然会让这位运筹帷幄的太女刮目相看。
按照君傲国的典章,太女正君的大婚第一日是在太女府中接来正君,洞房后第二日入朝拜见当朝女帝及凤后,然后才是接受百官朝见。
此时,在众人的眼中,盖着红巾的梅家公子正在侍从的搀扶下风姿款款地步上正殿台阶,而英姿勃发的太女殿下则上前一步,“深情款款”和“体贴”地接过他其中的一只手,搀扶着一路走去,没有人看到梅若瑾的周身微微地颤了一下,随即,太女殿下便轻巧地拉着梅若瑾步入了殿内,坐上主从两位,满殿的太女近卫官侍从们顿时齐齐跪下,连同殿外护送梅家正君的近卫羽林与无数宫嫔亦也一起面对宽敞大开的主殿朗声恭贺到:“恭喜太女殿下,恭喜正君。”
瞧瞧这作派,隐于暗处的锦瑟不由地啧啧嘴巴,素鸣叶还真是够入戏,简直可以拿到奥斯卡影帝当当了,不过晚上洞房的时候该怎么办?他不会找个所谓的替身吧。
锦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真歪打正着,而最最让所有人想不到的是,素鸣叶这番找替身的做派,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顺利无比地实施,连重生一世自以为可以看透世情的梅若瑾,都没有能揭破这个唯一可以真正动摇素鸣叶地位的大秘密。
这也只能说,素鸣叶的气质和伪装,在这个女尊世界里,实在是强过锦瑟太多。
在众人伏地请安的过程中,素鸣叶轻巧地用红称子挑开了盖头,今日被悉心打扮过的梅若瑾自然是眉目如画,腮凝新荔,冰肌玉骨,整个人看上去如芍药笼烟,全身流光溢彩,清丽可人,恍若神妃仙子。看向素鸣叶的眼神中带着温婉与高贵,在他掀开自己盖头的瞬间已经盈盈拜下:“若瑾参见太女殿下。”
前世身为大家公子的他亦是在此时第一次见到素鸣叶的真面目,第一次见面,他就被素鸣叶那君临天下的霸气与俊美所震慑,怔愣愣了半晌方才记得行礼,还记得彼时太女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很是温和地将他亲手扶了起来,说道:“不必多礼。”
他的一颗心顿时沦陷,从此后便陷入了这折磨他一生的情障之中。甚至为她当时所表现出来的温柔小意而感动不已。重活一次,梅若瑾忽然觉得自己很傻,那时的自己该多么单纯,竟然没有看出她表面的温和下所隐藏的锐利与骄傲,她目光肃然,周身萦绕着森寒之气,那双看似在淡笑的眼睛中,分明溢满了无情与冷酷。
在这样的眼光之中,天下众生,皆蝼蚁、可屠戮,九重天阙,如草芥、任践踏!
这才是真正的素鸣叶,未来的君傲女帝。
大礼过后,素鸣叶则将正殿让给了正君,身为未来女帝,他也必须仍然要以国事为重,何况他早已代行君傲国君的职责,因此陪梅若瑾行过这些纷繁复杂的仪式之后,他还必须赶回宫中处理国事,然后傍晚时,才会回到太女府。这亦是给正君熟悉太女府留下的一日空间安排人事。
重回一生,梅若瑾自然知道和早就料到这一切流程,因此在素鸣叶声音柔和地说起自己要先行入宫祭祖和去御书房时,梅若瑾自然从善如流,带着半分不差的礼仪恭送太女殿下步出正殿。前世时他曾为了她这样为国事山殚精竭虑而心疼不已,可如今,颇为了解素鸣叶的梅若瑾已经知道,她其实只是懒得应付自己
素鸣叶一路微笑着走出正殿,却在眼角瞥过某个角落时险些破功,因为他看到了某个角落里正对着他挤眉弄眼的玉锦瑟,如果不是他内功精深耳力好,他也看不出听不出她此时说的话。
她此时的嘴型分明在说——艳福不浅啊。甚至还挑挑眉,笑得一脸春意。
素鸣叶有些僵硬地抖了抖嘴角,叫她躲着别出来,她还出来,是存心添乱吗?他脚步缓了缓,忽然改了主意,转回身重新走回主位。
“本王今日大喜的日子,想想还是不能把正君一人丢在府中,还是让本王陪着正君一起熟悉这太女府吧。”素鸣叶说的深情款款,可梅若瑾的瞳孔却是微缩了一下,袖子下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旋即方才松开,改变了,不同了,前世的经历为什么又有偏差了?
经过王府总管的引荐,梅若瑾见到了前来谒见的太女府的各个管事,轮到后苑侍君觐见时,端坐在正殿中的梅若谨,正一脸沉静地让身边侍从端起手中的托盘,那玉浮雕荷蟹图茶盏里,已袅袅升起热气,杯中清茶澄碧,芬芳四溢,略略靠近,便觉耳目一明神智一舒。
“赐坐吧,今日是我第一日入府,各位弟弟不必拘束。”梅若瑾说得客气温婉,言谈举止都有股世家风范,整个人身上好像笼罩着一层光泽,熠熠生辉,气质如兰,令人见之忘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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