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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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卓把马车赶在了一处茶寮——这儿能寄存马车。然后就又撩开车帘子,见宝茹已经整理好裙子袄儿,正准备下车,便伸出手来要扶她。

宝茹并不犹豫,立刻把手放在了郑卓的手心,郑卓握住了宝茹的手。两人虽然已经是‘谈恋爱’的关系了,但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的,竟是连手也没牵过。这一回郑卓算是第一次握住宝茹的手,他这才知道男子与女子的手有这般多的不同。

宝茹的手要比他的小得多,他竟是一下就能团住。而且同他指骨凸出格外坚硬不同,宝茹的手却像是没有骨头似的,他轻轻一握就更小了,这样乖顺地在他的手心,有一种女儿家的软软乖乖。

这样多的感觉,说来也只是下车的功夫,宝茹脚一沾地,郑卓就立刻放开了手。然后就是小吉祥要下车,郑卓依旧去扶,可是小吉祥很有眼色,摆摆手道:“我一个丫鬟哪里用得着少爷来扶。”

说着小吉祥就自己跳下了马车,爽快利落的很。然后小吉祥就提着食盒风筝等物要走开,还道:“姐儿和少爷先各处走走吧!我先寻一处清净些的地儿,安置这些吃用之物。”

小吉祥一走就只剩两人,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最后还是郑卓先说:“你还带来风筝来?”

宝茹回道:“正是放风筝的好天儿呢!这时候出门怎能不带个风筝来耍!”

郑卓听她说话间就在马车车栏的一侧解下来一个物什,宝茹先前没注意,这时候一看,可不就是一只风筝。只是这风筝忒朴素,看形制是个美人风筝,只不过没得美人图,只是光秃秃的一张素白风筝面儿。

郑卓把风筝给她,道:“我本想也给你买一个大风筝的,只不过我又听说‘放晦气’的风筝自己做的诚心,我就给做了个。没正经与人学过,怕做那些花样多的反倒不像样子,飞不上来。倒是瓦片风筝最简单,可是你们都定是不爱那样的,我就做了个美人的。只是到了做成了,见这白生生的面儿才想起来我哪里是会画画的。”

宝茹见他似乎因为这风筝的未完成不好意思的样子,但宝茹哪里在乎这个,反倒拿起了那风筝细看。除开还没画上美人这一处外,别的竟没一处不好,架子扎得牢牢靠靠的,风筝也糊得严丝合缝。宝茹轻轻提了提,轻巧平稳,显然是能够卖出去的手艺了。

“这算什么,回头我给画上美人就是了!又不急在今日放它,等回去了我再细细来画,保准是最标致不过的一个美人。反正,咱们也不会是最后一回放风筝罢,以后再一同来就是了。”

郑卓听着宝茹说话,女孩子已经十三岁了,不再像两年前那般孩子气的模样,已经有些少女的动人了。这时候阳光下,与他说,他们还有‘以后’,以后还会一起,一起放风筝或者别的什么。

这样的情境让他早就不记得之前的一点难为情,脸上的神色有这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也眉眼顺从道:“是啊,咱们还能以后再来。”

说完这句话,宝茹和他相视而笑,仿佛有了一个共同的隐秘的小秘密。

宝茹突然挽着郑卓的手臂,拉着他走,道:“咱们可别一直在这站着呀!这大好辰光的,出来玩耍,在这站着怎么回事?人家可都去玩儿了!”

郑卓因为宝茹大庭广众之下突然之间的亲密而错愕惊讶,然后才是不好意思,但是他并没有推开宝茹——这是当然的,他怎么会因为别人的一点点目光而推开宝茹呢。

等到两人挽着手找到小吉祥时,小吉祥已经等了好久了,她把席子铺好,又放上点心蜜水之类,只等这两个祖宗,却没想到这两个竟真能耽搁这许久——不由腹诽:日日见面的,怎得有这许多要说的,难道平常没到一处么!小吉祥不是真的抱怨,但是这种情形真的显得她就是个多余的呀!

宝茹却不知小吉祥已经被两人的黏黏糊糊伤害到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地说:“快把我们带来的那只软翅蝴蝶风筝拿出来,趁着这会儿风正好,我要放呢!”

郑卓见状对宝茹道:“你不是最厌烦出汗?我来与你放这风筝罢!”

宝茹一手拿着风筝与线轴,一手摆了摆道:“出来放风筝怎能不自己亲手放一个,可别说了,我要自己来才有趣呢!你只管与我噙着擎着这风筝就是了!”

说着宝茹把风筝塞在郑卓手里,自己只拿着线轴,这就要去放风筝。

宝茹放风筝不算老手,但是稳稳当当放上去倒是不难,等到风筝至于指甲盖儿大小后,宝茹一面许愿,一面咬断了线绳。

郑卓在她身旁听得分明,只听她道:“只愿这一回郑卓出门能平平顺顺,无病无灾。”

第69章 恋爱犯傻

放过风筝后两人就休息了一番——主要是宝茹要休息。郑卓看着一面拿汗巾揩汗, 一面喝茶吃点心的宝茹, 他其实很想问她:你是什么时候知晓的, 知晓他要出门的。

宝茹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虽然没回答, 但是与小吉祥道:“我和他去河边走走, 你就在这儿看着东西罢。”

这一处有这般多的游人并不是偶然, 这里草场厚密低矮,周遭有各色野花翠藤, 远远的还有一条玉带似的浅河形成了一处河滩, 确实是赏心悦目的。今日来踏青的人多, 大多在草场处放风筝、品茗喝酒。在这一处河滩的却只有零星几个,两人稍稍走远些,就不能见到几个人了。

宝茹与他并肩走着——男孩子身姿挺拔高高瘦瘦的, 女孩子穿着高底鞋也只到他的肩膀,显得格外娇小堪怜, 这时候要真有人看见, 倒是会赞一声‘好般配’。

宝茹却不知那许多, 只是仰着头看着郑卓的眼睛道:“你还想瞒着我到几时呢?我家的账目我是比你还清楚的,又要出去跑商了,准备些货物的,账目上看不出么?至于你去不去的,我有小吉祥这个‘包打听’,这些都传开了的事儿又怎会不知。”

宝茹的眼睛最是黑白分明,这时候只看着他一个便格外动人了。郑卓被这样的眼睛看着, 心里绵绵密密的微甜,原想好的解释也说不清楚了,只能道:“原想着要走时再与你说的,你早知了却要为我担心。”

宝茹几乎要被他蠢笑了,这是什么理由,要不是知道郑卓是绝不会与她撒谎的,她都要怀疑这是郑卓瞎说的一个了,他平常可是很聪明的啊。宝茹只能哭笑不得道:“我总会知晓的啊!等你出门了,难道我家少了个活人我都不知么?还是你以为说的迟些我能少些担忧?”

听到宝茹的话,郑卓讷讷不能语,宝茹真是全说中了,他就是那般想的,可是听宝茹这样说来,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真是很蠢啊——这不是掩耳盗铃么!

宝茹见他的样子还有什么不知的,明白自己已经猜中了八.九分,叹了一口气——莫不是谈恋爱也会让人变傻?那她自己在平日有没有犯傻,肯定有的,小吉祥一定还在背后笑她来着,一想到此处宝茹就觉得好抓狂啊!

刚刚的杂念只是一瞬间,宝茹很快又把心思放回了面前的郑卓身上,问他:“你们已经确定了哪一日走么?你的准备如何了?出门在外可不方便,老话还说‘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呢!许多物件可别嫌麻烦就不带了,在路上你才知能省多少事!”

郑卓见宝茹小小的人儿,也从来没出过门的,居然像个主妇似的,与他操心这个,担忧那个,还叮嘱他在外的处世之道。他本就因为宝茹而软化的心,这时候越发柔软了,对着她,他竟连大声说话都做不到了。

他只能小声与她道:“别担忧,我是出过门的,你别忘了,我也是坐船从泉州来湖州的。”

宝茹这才想起来这一回只怕是人家回老家才是,人家恐怕很清楚要如何准备,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她心里依旧不放心,总觉得男孩子收拾行李什么的肯定粗糙,这些她以前都是见识过的,这时候她倒是忘了她无数次惊讶过郑卓细心得不像个男孩子。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要不然我让小吉祥去你那儿与你收拾吧!她是最细心的一个,交与她一定是妥妥当当的。”

其实她私心当然是想自己去的,但是她若是去了,这两年的‘秘密恋情’可就瞒不住了,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她最信任的小吉祥替她去。

郑卓知道她的心意,只是摇了摇头道:“算了吧,小吉祥是你的丫鬟,你不是最怕惹人眼么?而且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定会打理好一应事物的。”

宝茹见他都这般说了,想了想也确实是自己多操心了——方才还说谈恋爱‘犯傻’,这可不就是一个明证。只是又想起他还没回答自己最初的问题,遇上问道:“你还没回我呢!你们什么时候出门?”

郑卓道:“日子倒是定下来了,是下月初八,听说是翻了历头的,宜出行。”

宝茹却不高兴了,这个日子既不是旬休,也不是节日的,学里自然要上学,她竟是连送一送他都不成了,一下子整个人都恹恹的了。

“怎么是这个日子,好不凑巧,竟是送你都不成了。”

郑卓见她因为烦心生出来的小儿女娇憨,轻声道:“这有什么呢,咱们每日都是要见的,前天晚上你与我道别就是了。况且就是凑巧你也是不能来的,叔父定然是会来的。”

宝茹一想也是,既然姚员外在场,她如何能去呢。

见宝茹兴致不高,郑卓也没得办法,这事也不是他能决定的。而逗女孩子开心,这也从不是他会的。他能做的只能是默默跟着她,无论他如何烦闷沉默,他都在一旁就是了。

这一日出门郊游后又过去八.九日,正是姚员外的伙计们又要出门跑商的时候了。他早就是各项都准备齐全了的,只拿着沉重的包袱和白老大等人上了一辆大车,往湖州码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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