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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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若张家最终没把那外室抬进门那事情可就说不准了,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所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大家就只当那张敬是一时糊涂罢了,还是个好男儿,这点子风波就只是风波,最终不是还是风平浪静么,一直歪缠做什么,人家只怕还要说周家得理不饶人喱!

宝茹正是想了这许多,到了第二日上学还是满腹心事。只是满腹心事的可不只她一个,玉楼的眼下都是青黛色,自然昨日也是没好眠的,至于其他人亦是面色不虞。也不再拿宝茹的事儿取笑了,反而有些相顾无言的样子,大家这时候都默契地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说她们这样的人家宅院里真是没什么秘密。大家在一处上学,自然各家不会离的太远,这样的消息自然得的快。

虽然都默契地知道了其他人也知道了这件事,但大家心照不宣,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因为周媺也在,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她并没和徐娘子请假,还是照常来了学里。要安慰她么?这样的事如何安慰,别人说来也不过不痛不痒吧。况且大家越是特别对她,只怕周媺会更不自在——这样本就在无时无刻地提醒周媺发生了什么。

所以大家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不过还是和平常不一样,平常她们哪里是这般沉默文静的——她们也知,但是她们此时实在做不出欢乐的样子了。

周媺看着大家沉静的样子,扯了扯嘴角道:“今日怎么这般?一个个的都成了淑女了,竟是这样不习惯。”

说着她见大家没说什么,这才恍然大悟道:“我晓得了,你们定是知道我家的事了!”

说完苦笑地摇摇头道:“家里就是一个筛子一般,什么事儿都能漏出去,就是我昨日说了一句话,明日我婶婶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却没想到,不只家里边这般,到了家外边也传的这样快!我是昨晚才知,只怕不比你们知晓的早了。”

周媺又道:“也别这般战战兢兢的,你们素来知道我是如何看待这门婚事的,不算放在心上,如今也就不见得多难过。我怕什么呢?最多不过退婚,最难不过那边不闹了,婚事依旧。反正万事有我父亲做主,那边还能翻上天不成?”

说到最后一句话,虽然随意,但宝茹明显觉察到了其中的坚毅果断——即使到了她最不愿意的境地,但她依旧清楚该如何行事,并且有手段压服。

宝茹听出来了,其他人自然也能听出来。玉楼像是松了口气一般道:“就是就是,凭他张敬是什么货色,媺姐又是什么样的品格,本就是他不知攒了几辈子的福气才高攀得上的。如今这样不要脸,咱们还能拿捏不住他?”

玉英也道:“你心里已经有了个底就好,最是要紧的是自己要拿定主意,可别因为一些外人说什么就屈服了。”

周媺知道玉英是想说什么,玉英自然是赞同周媺退亲的,但是人言可畏,到时候一定有许多闲话——即使这错不在周媺。

宝茹握住周媺的手道:“她们倒是把能说的都说了,我只与你说一句话罢,无论你是如何做的,我都向着你的!”

周媺忽然觉得家里如今正奔忙着的‘头等大事’也不甚重要了,既有这样的一些姐妹,别的人情如何又有什么关系!

或许是说曹操曹操到,白天学里大家才一起愤愤不平地说了张敬许多的坏话,等到傍晚放了学,就见他正等在了徐娘子家大门外。

宝茹是这两年才见过他一两回的,对他不甚熟悉,差点没认出他来,直到看到周媺脸色大变这才想起他是谁,见他一直看着周媺,心下警惕,立刻把周媺拉到自己的身后,周媺的丫鬟跟在身后,反应迟些,待宝茹反应完了才知是什么事,也一下站到了前头。

那张敬却不是个失心疯的样子,见了女孩子们这般架势依旧是斯文的样子——只不过看上去颇为憔悴落魄。

只听他道:“周小姐,只请你抬抬手罢!”

第71章 周媺决断

玉楼皱着眉头道:“就这般让他和媺姐在一个屋子里?我不放心!”

那张敬拦下了周媺, 一句‘周小姐, 只请你抬抬手罢’好生没道理, 听到的女孩子都气得不得了,这是贼喊捉贼么!众人不愿理他, 都护着周媺想送她上马车, 毕竟这青天白日的大街上他也不能做什么。

只是没想到周媺却阻了大家, 如了那张敬的愿,与他到了这一处茶楼包厢说话。女孩子们没有一个是放心的, 但是这是人家私事, 实在不好跟在一旁陪着。于是只叮嘱周媺的贴身丫鬟, 教她守在包厢门口,若听到什么不对的动静,立刻到隔壁包厢告诉大家!大家立刻就能过去阻止——想他也只是个文弱青年, 她们八个人再加上丫鬟,无论如何也是能对付的!

没错, 女孩子们正坐在周媺和张敬所在的包厢隔壁。

宝茹听了玉楼说不放心, 无可奈何道:“大家谁能放心呢?只是这事实在太私密些, 不是媺姐与咱们见外,就是于情于理咱们也得知情识趣地地自觉不去听。谁知那张敬会说什么,若晓得了一些尴尬事,以后媺姐对着咱们该多难为情啊!”

素香道:“宝茹说的是正理,你且坐着吧,我们能做的就是真有个万一,能护住周媺!”

正在隔壁女孩子们都在为周媺担心时, 周媺却是平心静气的样子,只是听那张敬说话,却不发一言。

张敬面有苦色道:“周小姐,我知你是个好女子,实在不是没得法儿我是不能来找你的,我也没脸来找你。只是如今我能求得着的就只你一个了。”

他见周媺脸色不变,未见动容,依旧淡淡的,这才接着道:“惠芳,我是说就是那个女孩子,她也是个好女子,她原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子。若不是父亲早逝,族里占了她家家产,她和她母亲也不至于流落到湖州来。她是规规矩矩洁身自爱的,只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和她母亲,是我先喜欢她的。”

“她对我没得意思,她那样的品格怎会想到与人做妾,可是我家如何也不会让我娶她的——她心里清楚,所以对我一直不假辞色。只是她母亲一直身体不好,直至去岁年末大病了一场,没钱整治医药,她没得谁好求,只能来求我。是我趁人之危,我借了她钱财,从此我再找她她便没法子不留情面的,就这般才有了如今。”

说到此处张敬已经是满脸哀求:“周小姐,你命好,父母俱在,又有兄长撑腰,家中也是殷富之家。你就只当是可怜可怜惠芳的身世!就抬抬手吧!”

周媺这才有了反应,往茶杯里倒了茶,但也不喝,低着头与他道:“你一直说要我抬抬手,却从不说如何抬抬手?你倒是说清楚啊!”

张敬以为自己说动了周媺,虽觉得难为情,但依旧很快地解释了一番:“只因为这事实在不体面,我爹娘是绝不准的,说是周小姐定然不允,这是规矩。可是惠芳不能这般与我不清不楚的,我打算纳她进门,不然我如何能见她。我只请周小姐能暂且委屈,帮忙劝服家人,我张敬日后一定报答!”

周媺放下茶杯,盯着张敬看,好像第一回认得他一样——确实也像是第一回认得他。以前他只觉得他是个寡淡的很的文弱青年,差些担当,但总归日后还是能相敬如宾过日子的,可是今日才发现这不仅是差些担当,而且是懦弱到了极点且是个脑子不清楚的。

周媺现在是怒极反笑,不等那张敬如何反应,就抬手扇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顺手还将桌边茶杯里的茶水泼到他脸上。

“你脑子不清楚便在自己家犯浑就是了,可别在我面前现眼!你句句话里都带着不体面,不规矩,没脸见我——只是你是真知道这不体面,不规矩,没脸见我么!若是真知道,你又怎会来找我?不过是装装可怜罢了,以为我是外头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娘子,说上一两句便会心软?”

说到此处周媺抬高了一分声音道:“我却不是个心软的,你那红颜知己如何身世凄苦关我什么事?我既不认得她,她就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眨一下眼!至于我的命好,难不成就是我的错处了,就因着命好便不能追究更可怜的了?那张少爷,城南难民窝里好些凄惨的日日靠着坑蒙拐骗过活,哪一日你遇着了我倒看你追不追究。”

周媺看着张敬狼狈的样子,又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最让我不齿的是,你一个男儿竟然没担当到这地步!既然你没本事把那姑娘顺顺当当地抬进门,那就认命。偏偏还想万事俱全,既要好婚事,又要红颜知己,最后还要两方家人都点头。你是办不成这事的,便只能来求我这个最弱的小姑娘了,难不成我周媺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自甘下贱的!”

说完这些,也不管那张敬如何不敢置信与羞愧,自顾自地便推门而出。她的小丫鬟立刻跟上——她站在门外一切可听得清清楚楚,还好扇耳光泼茶的都是她家小姐,不然她一定会到隔壁去搬救兵的。不过既然是自家小姐出气,那当然是等着就好。

周媺出来的响动自然瞒不过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宝茹等人,于是大家都呼啦啦地跑出来,围着周媺看,确定她是毫发无损后才放下心来。

丽华担忧地看着周媺道:“怎么样?还好么?”

这也是大家共同的担忧,周媺摆摆手道:“我能有什么事,我还教训了他一顿呢!你们也不必担心,都各自家去吧——我家这几日一定忙的很。已经耽搁了,我现在是非走不可了。”

周媺家这几日自然是忙的很,他父亲甚至把悦东楼的事都交给了二掌柜,专门回家坐镇解决这事儿,等到周媺回家时已经摆开好大阵仗了。

周掌柜与周太太坐在上首,下头一溜儿站着两个哥哥,竟是只等着她了。只不过她本以为祖母也会来,不过此时一想,祖母一直不肯分家是为了把持家里钱财,只有这般儿子儿媳才能始终恭顺,至于各房的其余事情她是不会管的,也懒得管。

本来周掌柜与周太太已经在说周媺的事了,见周媺回来这才停了下来。周太太因为这事觉得女儿大受委屈,格外怜爱,比平常更加嘘寒问暖关心备至。只不过到了后头却要支开周媺,毕竟这种事却不好当着周媺来商量。

周掌柜却抬了抬眼道:“这也是媺姐儿自己的事儿,她听一听又如何了,难不成她一辈子都能不晓事,媺姐儿你就站在你二哥一旁听着就是了。”

周太太没再反驳周掌柜的话,只低着头唉声叹气,接着之前的话说道:“要我说自然还是能不退亲自然最好,退亲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虽然不是咱们媺姐儿的错,但是外头体面人家还不是爱拿这个说道。当然,若是张家真让那外室进门了,那就是再如何也要退亲了,如今还没成亲就能这样欺负人,那将来还不知如何糟蹋媺姐儿!”

周掌柜一开始听周太太说话还皱着眉头,听到后头才舒展了脸色,只不过他还不满意,直接道:“要我说,无论他张家如何打算,这一门亲都是要退了的!哼!那张家还真当他家是什么贵人府第么!打量着咱家不会退亲?竟是这般做派!不论他家如何料理,只凭张敬这样没得半点规矩的样子,这一回咱家能用退亲压服他家。若是以后媺姐儿嫁过去了,他又隔三差五抬个外头的,这如何是好?那时候生米成了熟饭,咱们难道再把媺姐儿接回家?”

周太太听丈夫说话,点头道:“确实是我想差了,我只想着不利于媺姐儿的名声,却忘了当初定下张家本就是图他家实惠,面子哪有里子来得重要,就这般照着老爷说的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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