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2 / 2)
宝茹在姚太太怀里疼得颤抖,一下抱住了姚太太。幸亏时间不长,只是一分钟左右,宝茹就已经感觉疼痛渐渐停歇。姚太太也感觉到了女儿慢慢松缓下来的身体,赶紧吩咐道:“去端来熬着的参汤。”
参汤来了,姚太太又是喂给宝茹喝,这一回宝茹是真没力气自己来了。晓得这参汤是给自己能量的意思,就跟产前吃巧克力一样,只是比那高级些,或者还有提气的作用。宝茹就算不喜欢这味道,到底全都喝完了。
之后的小半个时辰之内,这样的宫缩又来了四五回,而且宝茹觉得竟然一次比一次还要疼——每次当她以为这是最高级的疼以后,下一次就会挑战她的新极限。开始宝茹还能忍着不叫出来,后来再也忍不住了,便是低低的痛呼声。
这声音被外头的郑卓和姚员外听到了,一个是父亲,一个是丈夫,如何能安稳。到底姚员外年纪大了,甚至一下没站稳,下头的人赶紧请姚员外屋子里坐一会儿,但却被姚员外挥退了。
郑卓则是好一些,只是脸色发白,不停得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只是眼睛里没得神采,似乎是什么都没想的样子——只怕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
陈太医却却在屋檐底下的一张玫瑰椅上坐的老神在在——他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他一听就知道这才是个开头,这才哪儿到哪儿。这时候就这样了,等一会儿可怎么办!
果然只是一会儿里头宝茹的叫声是越来越大,邹妈妈向床前摸了摸宝茹身上,终于道:“是时候了。”
说完了这话就让姚太太出去,只说房里不好留着太多人,然后才指挥另外两个产婆把早就预备好的各样事物用上,对宝茹道:“之后夫人再遇着下头疼的厉害,就开始使劲儿,可别那时候松了气——早一回趁着时候剩下哥儿来,也能少疼一回。”
这些话其实都是怀孕时候产婆就叮嘱过的,但是这时候疼的厉害,宝茹又浑忘了。现下邹妈妈提醒,她就立刻想起来了,就是十分疼痛也对着邹妈妈点了头。
只是准备好是准备好了,真等到那一阵疼痛来到时候,宝茹再努力憋着那一口气,终归是到了一半就泄了气。
邹妈妈摸了一回,道:“不要紧,这才第一回,夫人做的不错,哥儿已经有些影儿了——哥儿在胎里的时候夫人养的极好,胎位正,个头也不算大,下回再用力一定能成。”
宝茹这时候已经做不出什么回应了,连胡乱点头都不成,明明是冬日里,如今她却全身汗的湿漉漉的,不要说身上,就是身下的床铺也染湿的厉害。
不过宝茹怀孕期间一丝不苟地遵照医嘱确实是起了很大作用,别看她这样疼痛,但其实这孩子生的并不如何艰难——至少比起别的第一胎生产的妇人。
到了第二回就能隐约见到孩子的头了,之后两回用力,外头只听房里“呱”的一声,然后就知道孩儿生下来了。邹妈妈就对旁边产婆道:“只管去问姚家老爷和姑爷讨喜钱去,正分娩下一位哥儿来,母子平安呢!”
两个产婆出来报了一声,姚员外姚太太和郑卓三个自然都是喜不自胜,郑卓更是就扒着窗户缝儿,只想看一看里头的情形。姚员外当时就随手解开荷包,散了两块银子出来。两个产婆心里估量着这一块怕是有二三两重——这还只是喜钱呢!她们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姚家也是算钱的,算起来一注生意比得上平常忙碌一季了 。
这两个产婆如何欢喜不提,姚员外散了银子后只管去洗手,然后就进了家里的小祠堂,天地祖先位下满炉降香,告许一百二十分清醮,要祈母子平安,临盆有庆,坐草无虞。
然后就是姚太太主持大局,慌忙要去看宝茹如何了,还吩咐道:“今儿家里有喜,所有吓人一律多发一个月月前,多做一身冬衣!”
至于郑卓,他倒是第一个想进去的,只是上上下下都拦着,再如何也只能让他看窗缝——还不让开大些,宝茹可是在里头,这时候还怕她受风呢!
里头邹妈妈只管收拾孩子,咬去脐带,埋毕衣胞,熬了些定心汤,让宝茹吃了,安顿孩儿停当。又有姚太太吩咐厨房为邹妈妈和另外两个产婆准备酒饭,吃喝一番。临去,郑卓与了邹妈妈五两一锭银子。
这时候郑卓才见着了这个把全家忙的人仰马翻的孩儿。
第121章 安哥洗三
郑卓怀里抱着那孩子——刚刚邹妈妈已经收拾过了, 这时候孩子身上包着红色的小襁褓, 闭着眼睛的样子。郑卓只是看了一眼, 心一下就软绵绵的了,只觉得这孩子无处不好, 让他都不知如何抱着才不会惊动, 手臂只能僵硬着。
这时候旁边的廖婆子也道:“啧啧, 小哥儿生的多均呐!姑爷别看这时候是这个样子红通通的,这皮肤越红, 将来褪去的时候就越白!再看这眼缝, 多长啊, 睁开肯定是个大眼睛。还有这鼻子,生的像姑爷,又高又挺, 英气呢!嘴巴倒是像姐儿,秀气!等到哥儿将来长大了, 一定是个一等一的美男子, 只怕说亲的媒人能把家里的门槛踏破!”
廖婆子直把这眼睛都还没睁开的孩子从头到脚夸了个够, 这时候已经给祖宗上过香的姚员外也过来,满心欢喜地也要报孩子。看了看手上的孩子,他沉吟了半晌道:“卓哥儿,你给这孩子取个名字罢!”
郑卓怔了怔,一般这样父母都在的人家,孙子辈取名哪里轮得着儿辈来——特别是他自己又是这个处境。也只是一下,他立刻就知这是姚员外有心弥补他, 不过哪里有必要,他是自己愿意入赘的,之后姚家待他也像是真正的亲人。
可是姚员外的一份心意郑卓不愿意违背,更何况他也是想给这孩子取名字的,早先其实心里存了几个名字的,这时候倒不用临时搜刮肚肠,只在几个中间犹豫了一番就道:“只希望这孩子将来平平安安,就叫姚德安吧。”
姚员外也点点头,算是认定了这名字,对众人道:“以后家里的小哥儿就该叫安哥儿了,都记者,可别浑叫!”
这边厢正在逗弄孩儿,那边厢就是姚太太正在产房里照看女儿。宝茹身体康健,孩子也生的顺利,只是昏睡了一会儿就清醒过来了。喝着姚太太一勺一勺喂过的补品,她回复了一点精神,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孩儿在哪里?快快抱来看看!”
怀着的时候没有激发宝茹多少母爱,但是生下来后却涌现出一种莫名的心情——心里酸酸软软的,有一点期待,有一点紧张,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这时候的宝茹立刻就提出来了要看看这孩子。
姚太太笑吟吟地点头,刚刚生下孩子的宝茹在她眼里就是大功臣,自然什么都能满足,更何况是这样合情合理的,于是对旁边的一个媳妇子道:“你去给老爷和姑爷说一声,姐儿要看哥儿,快些抱来。”
那媳妇子领命而去,只与姚员外和郑卓如此这般说,姚员外和郑卓皆是十分开心,郑卓问道:“宝茹已经醒来了?身上还好?”
那媳妇子自然是满面堆笑道:“姑爷不需心焦,姐儿可好着呢!陈太医也看过了,只说从没见过像咱家姐儿这样身子健壮的大家姐儿,第一回生产还这般顺利。趁着如今好好调理,以后身体只会更好。”
说了几句话,就有廖婆子重新整理了一番安哥儿的襁褓,把那小小的风帽盖住他的小脑袋,又拿小包被牢牢裹住他的小身子。这才递给那媳妇子,还叮嘱道:“路上小心些,如今哥儿可是见不得风的!”
宝茹见到安哥儿的时候就是这样厚实严密包裹成的一团——这时候产房里炭火烧的旺,门户也封地紧,只是留了一道窗户缝透气而已,自然十分暖和。姚太太就亲自上手给孩子剥去一层又一层。
旁边那媳妇子道:“老爷让告诉一声,哥儿已经取了名字了,大名是姚德安,家里以后都叫安哥儿。”
姚太太自然不会对姚员外取名有什么意见——当然,实际上是郑卓取的,不过她不知道。至于宝茹,她也没什么意见。或者有人觉得名字什么的,竟然不问问做母亲的有些不尊重。但是就是从前她也觉得无论谁取名字都没什么,毕竟这就能说明什么呢?
至于到了如今,她更不会去想什么——这特么就是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身边的男子自然都是大男子主义者,至于女性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服从于男性。宝茹身边两个最重要的男性,姚员外和郑卓自然从来没有轻视过宝茹,但是并不是因为他们是男女平权的拥护者,那不过是他们看重宝茹这个个人罢了。
所以宝茹早就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心有波澜了,毕竟在这样的时代她又不可能掀起妇女解放运动。改变不了这个世界,那么还什么都心里敏感一回,就算她身体再健康只怕都要气出病来了。
宝茹只认真看这个被取名叫做姚德安的小男孩儿,姚太太自然明白她初做母亲的心情,把孩子轻轻放在了她怀里。不知是巧合,还是真的母子连心,因着抱来抱去已经有些不安稳的小男孩儿这时候动了动小嘴,然后就安稳了下来。
宝茹看着怀里安谧的孩子,忽然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从心口涌入四肢百骸。这个从她身上掉下来的宝贝肉,是依赖着她的,如同故事书里说的那样——每个孩子天性就会依赖母亲。他还这么小这么弱,只有在最亲的人怀里才能安稳,而这个人就是宝茹。
宝茹这时候可感觉不到新生儿的不好看,只觉得这个名叫安哥儿的孩子哪里都好,浑身也软绵绵的,可爱的她的心都化了。她忍不住伸出手,拿指尖轻轻碰了碰孩子的小脸,但是才碰上立刻就缩回了——那种柔软,宝茹觉得心脏颤了颤。
产房里正是欢乐的母子时光,这时候天光也渐渐亮了,宝茹把孩子交给了媳妇子,自己疲劳的睡着了。姚太太也要回去,她也是熬了一夜的,身体本就不好,如今年纪也大了,可是撑不住了。
至于姚员外和郑卓,姚员外虽然年纪也大了,但到底身体一直康健,虽然也疲惫的很,但是还算撑的下去。还能叫来两个妇人对郑卓道:“这两个原是小人家媳妇儿,年都是三十岁,一个新近丢了孩儿,被婆家赶出来了,过活不得,只得出来卖到咱家。花了六两银子,已经是咱家的人了,你母亲给取了一个□□秀的名字。另一个则是家里有一个三四个月的孩儿,家里精穷,只得舍了家里出来做奶娘。她与咱家签下的雇佣文契,只叫她管嫂子就是了。以后她俩就住在你们院子里,教她们早晚看奶哥儿。”
叮嘱完这些姚员外大大打了一个哈欠,再也支撑不住,往正院里休息去了,接着的事情全由郑卓料理。郑卓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一个晚上不睡眠不算什么,又有得了孩子这样的喜事,反而比平常精神还好些呢!看着外头天光,晓得已经是第二日早间了。
连忙让人拿了数十副方盒,使小厮各亲戚邻友处,分投送喜面。不只是周遭的街坊邻里,还有一些生意上的朋友,就连姚顺风姚顺水两个也送了。收了方盒的人家也都是体面人家,晓得姚家今日得了个孩儿自然也要贺喜,自然又是回了一个方盒。
还有那等格外亲近的,大都是姚员外在行会里的朋友,听得他得了一个男孙,只感叹不容易。不仅送喜面来,还亲自来贺喜。姚员外才歇息下,不好叫醒,最后是郑卓招待这些长辈,留着他们在家里吃了一顿饭。
初为人父人母,郑卓和宝茹两个一直在摸索着学习,好在周遭有的是人可以问,还有奶娘帮着,照顾的过程中果然没出过一点差错。
宝茹只呆在产房里,按着这时候的规矩,她不能见风,更不能沐浴之类,时限是一个月。听起来很可怕,按着宝茹知道的知识,这是有道理的,但又是可以避免的——其实只要在沐浴的过程中注意一些就行了。但是她知道并没有什么用,这个意见理所应当地被驳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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