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太后清楚的记得,在她的祁儿离宫那日,她去见了宣帝,宣帝对她的到来似乎并不觉得意外,所以只是安静的盯着她,眼神有些她至今都没有想通透的复杂。
那一日,她的言行,宣帝的神情,她历历在目。
“太上皇可还记得,祁儿出生那日,紫气氤氲,层云间隐有霞光沉浮,您很高兴,孩儿起名祈,是向神明祈福的意思,您希望祁儿能给百姓带来福音。祁儿心性仁慈良善,敬父母,友弟兄,亲贤臣,护百姓,他一心一意为这个天下着想,为您分忧,可是他得到了什么?您明明知道是锦妃那个贱人刻意陷害于他,您做了什么?”
宣帝的神情逐渐变得茫然,他枯黄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了一丝苦痛,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开口却是几个嘶哑的音节。
“您废了他的太子位,逐他出了皇族,现在还要了他的命,您可真是个好父亲啊!”
太后无所畏惧的继续道:“您不是偏宠锦妃么?臣妾现在就告诉您,您的锦妃做了哪些好事?她啊,与您的好儿子容安有情,连容涵都是他们的宝贝儿子呢。据锦妃交代,她之所以要陷害祁儿,是她想让容涵登上太子位。顺便一提,您体内的毒,锦妃也是有功劳的。”
宣帝终于愤怒,他浑浊的眼睛蓦地变得通红,嘴皮子不停的颤抖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晕染了他盖着的明黄锦被,宣帝对此却浑不在意,嘴唇艰难的蠕动着:“闭……嘴。”
“您知道为什么您防备的如此严实,还是中了毒么?您以为是刘妃天天送的参汤?其实并不然,您不觉得这两年来您的寝宫多了许多东西么?那可都是您的爱妃们依照您的喜好四处寻来的,然后……您瞧,这个后宫有多腌臜,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说,甚至谋害到您头上来了,您说是不是该仔细清理了才好?”
宣帝目呲欲裂,浑身都抖得跟筛子似的,鲜血不停地从他口中涌出,把他的半张脸都染红了。
太后脸上带着的笑容,眼睛里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冷眼看着宣帝呼吸变得急促紊乱,看着宣帝的身体慢慢变得僵硬,看着宣帝死不瞑目。
她的祁儿注定要死,那么这罪魁祸首还活着做什么?
至于锦妃,她不是放荡么?她便成全了她又如何?冷宫中的女人最好处理,消失一个两个也不会有人在意。锦妃被送进下等勾栏院的时候还在做着嫁给容安的美梦,只可惜在入勾栏院的第三天,她的美梦被一个长相丑陋身材肥胖的男人彻底打碎,自此噩梦不断。
锦妃在勾栏院中熬了四年才得以解脱,她死的时候形销骨立面目可怖,全不复当年的风华绝代。
第27章 公主在上1
说起三年前那场形式浩大的婚礼,有幸参加的人现在都不得不叹一句蔚为壮观。三年前,长喜公主二八芳华,生的是明眸善睐倾国倾城,端得是优雅清贵风姿卓绝,她是今上最为宠爱的公主,下嫁新科状元叶承浩,可谓才子佳人天地造,姻偶天成金玉缘。由记得公主大婚那日,十里红妆随嫁行,高朋满座宾客来,今上主婚百官贺,欢声笑语喜盈门。
说起长喜公主,就不得不提上一提她的身世,长喜公主是今上独女,与三殿下容逸是同胎双生。在皇家,同胎双子是不祥,但龙凤双生却是吉兆,再加上公主出生后一场迟来的雷雨浇熄了炎夏的灼热,为久旱的大周降下希望的甘霖,这让今上对公主能带来福泽的想法更是深信不疑。
长喜公主贤明又有才思,雅为今天上所爱宠,恩礼冠诸主。
据言,公主刚出生之时,今上翻查典籍无数,只为了给公主起一个适合她的名字。公主周岁之时,获封长喜长公主,今上赐其京都公主府一座,奴仆上千,良田千顷,绫罗绸缎金玉珠宝无数。
长喜公主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她性子温和又福慧双修,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今上疼宠公主,对她是有求必应,十数年来都是如此。
长喜公主荣宠不衰,但有谁能想到,所谓公主,其实假凰真凤。
容祁附身在长喜公主身上已经好几天的时间了,趁着养病的时候,他差不多也理清了这一世的基本情况以及原主的愿望。
原主本名也叫容祁,获封长喜长公主,是今上周文帝的‘独女’,礼部侍郎叶承浩的‘妻子’,也是礼郡王萧长清的前‘未婚妻’。
原主幸也不幸,他幸有疼他如珠如宝的父母兄长,不幸的是他父亲兄长对他疼宠基于的条件是他必须是真凰,若是他真正的性别被曝光,等待他的将会是无情的屠刀。
至于原主和叶承浩的姻缘,也远不如人们想象中那般美好,成亲三年,叶承浩甚至还不知道原主是个男人。大婚那晚,叶承浩喝了个酩酊大醉,和着新衣睡了一晚。大婚之后,叶承浩以公务繁忙为由搬进了客房,至今未出。
原主之所以会大病而去,是为了救叶承浩和他的外室。
半月前,叶承浩被人弹劾私行不佳对公主不敬对皇室不尊,纠其缘由,是他所钟爱的外室和刚出生不久的儿子被人发现且告到了周文帝处,于朝臣看来,此乃不忠不义之举。周文帝疼宠原主,自是不舍得让原主受委屈,便着人逮捕了叶承浩,原主得知叶承浩被捕以及被捕的原因之后,心中郁结难解,当下病倒。
原主是真心爱着叶承浩的,他拖着病体在御书房外一跪就是一天一夜,周文帝心中虽恨原主不争气,却也拗不过原主,只得随了原主的愿,放了被打得半死的叶承浩以及将叶承浩的外室母子交给原主处置。
原主还没来得及安排叶承浩的外室就一病不起,没几天就彻底去了,再醒过来的就是容祁。
容祁醒来之后,并没有用神魂力量查看这个世界的本源,因为原主的心愿很简单,他已经与叶承浩纠葛了许多年,他想了断与叶承浩之间这段无望的感情,他不想永远活在叶承浩带给他的痛苦里。
上一个轮回,容祁机关算尽,才勉强完成原主的心愿,驱逐原主残留在体内的不甘和怨气,但他本人的神魂是没有得到多少灵元休养的,这一次他只想轻松逍遥,原主的心愿也是他的心愿,完成是必须的。
对此时的容祁来说,唯一的问题就是原主留给他的身份,长喜长公主。原主是被当做女人教养的,所以言行之间难免多了几分女气,他的首饰衣裳也是标准的公主例,容祁刚醒来的时候为了不露出破绽而未曾将原主身上的首饰全数摘下,但现在……真的是越看越别扭。
现在正是盛夏的时候,烈日当空,毫不吝啬的散发出滚滚热量,墙脚下的月季开得热闹,仿佛对炎热的夏气毫无畏惧。
容祁优雅的坐在软塌上,软塌的旁边摆了张案几,案几上放着几碟未动过的点心果子和一杯已经喝了大半的茶水,容祁捏着本棋谱研究,时而蹙眉,时而眉心舒展。
因着教养与女子相似,现在容祁眉宇间总是透着几分温柔淑雅,五官轮廓也较一般男子柔和,再加上自小服药,他的身体生长缓慢,身形虽然比一般女子要瘦长些,却远不到男子该有的程度。一般情况下,就算是特别注意,也极少会有人疑惑他的性别。容祁想,等过些时候还是想办法离开京都才好,不然身体一直被抑制着,这辈子也逃不过早死的命。
容祁看了棋谱半天,其实记在脑子里的东西并没有许多,他垂眸看着手腕上引人遐思的碧玺手链,他本想将手链并着其它一起取下的,可原主的记忆告诉他,这手链是周文帝所赐,原主自戴在手上,就从未取下过。
冬霜轻轻掀开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见容祁还捏着棋谱看,便捂着嘴笑:“公主,您怎么还在看这一页啊?是还有哪里没有想通吗?”
容祁摇了摇头,随手把棋谱放在案几上,压着嗓子问道:“驸马呢?”
冬霜脸色微变,说道:“回公主话,驸马正在养伤呢。”
冬霜很不喜欢驸马,公主深情,他非但不感恩,竟然还做出如此令公主难堪的事情。这些日子,她虽然久待公主府,却也能够想到外面的人如何谈论公主,如何将公主当成饭后谈资。
三年前那场婚礼有多盛大,公主现在就后多难堪。
公主自醒来之后,一直没有提起过驸马,冬霜以为公主已经对驸马不抱有希望了,谁知道……公主还是放不下驸马。
容祁倒是不知道冬霜在一瞬间里竟然想了如此之多,他只是微微颔首,说道:“你去将这三年里驸马所有的支出都算算,统计个大概的数目,找个时间给驸马送去。”
冬霜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目光凝然的盯着容祁:“公主?”
容祁唇角微扬,说道:“本宫的钱也不是水冲来的,为什么要随意给别人用?”
冬霜已经找不到词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了,喜悦,畅快,高兴,庆幸……以及隐隐的解脱。公主终于不用再夜夜倚栏相望,只盼驸马能归了。
冬霜高兴的视线乱飘,看到杯中水没有了就立刻手脚麻利的续上,她脸上傻愣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冬霜见案几上的茶点和果品几乎没用,就问容祁是不是这些茶点和果品是不是不合口味,是否要重新更换。
容祁吃了几年的药,嘴里早已经习惯了苦涩的滋味,这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要怎么适应甜味,偏生甜腻的味道是原主最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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