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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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贾赦将筷子往桌上一撂道:“我贾府家学一千八百人,翻遍了名册你能找出个姓赖名尚荣的来?连学籍都没有的人如何可以说能入了我府上家学?我说你可有错?你还说你是考进去的,我如何能信?”

“如今我改换名姓,自然学籍上是我的新名字,但家学确是我堂堂正正考进去的。”仇璃强辩道。

听闻此言贾赦点点头道:“如此就说得通了,原来此番你不是招摇撞骗,倒是冒名顶替就对了,不过,反正也是没多大差别。”贾赦接着拣起筷子夹了口菜又道:“如今是抱上哪位的大腿了?竟有胆子要来览书阁放火?要我说你们一家做奴才都是个忘恩负义的。就算你是冒名顶替近了家学,就算记恨与我,可那览书阁与你有何怨仇?彭泺这样的大学士,千金难请的良师,多少人想拜其名下都不能,我请了来给家学里讲你等课,他将毕生心血捐出才有了这览书阁,你们家学学子还有种种优待,不珍惜就罢了,你怎还能动了心思要毁了它?真是其心可诛!枉费你还读了书、认了字。那些圣贤书都是读进狗肚子里去了?昔日你父管着贾府钻营贪墨,今日你混进家学仍不知感恩。怎么天下竟有你们这等人!”

贾赦这番话更是激怒了仇璃,他瞪着眼睛道:“你就不怕激怒了我,我真的有办法将览书阁付之一炬?”贾赦停了一笑道:“若是你能如此,就凭你对我的仇恨怕早就为之了。也不过是空口说些大话罢了。君子报仇倒是十年不晚,可小人报仇也不过是行些苟且之事,不足为惧。”

仇璃听了也不言,手将怀里揣着的那包磷粉掏出来往桌上一掷,又将藏于鞋中的那支长捻香取了出来往桌上一拍道:“这磷粉见火便着,我只消将这包磷粉撒在书上,这天干物燥的时节,稍稍用香引个火,便能烧成一片,况且你这书是供人借阅的,这磷粉撒在书上,你翻阅后我借阅,再去拿旁的书,不消两日便都能沾上磷粉,你说若要是燃起来岂不壮观?而书籍孤本本就年久易着,你若用水去救,就连那些没有被火烧的,被水一浇也都毁的差不多了。”仇璃此时慢慢坐下,望着贾赦一字一顿道:“我是小人,我就会行个苟且之事。”

贾赦本意就是要激着其说出这纵火的手段,毕竟自己或许能猜中,但若是对方说出来倒是能让自己更有准备。不过万幸此番这计划未有实施,若是真的实施了,就算是扑救有效,但也会是损失颇多。倘若真的火大了,那一整楼上万本书怕是都要糟践了。贾赦此时倒是真的惊出一身汗来。瞧着与自己对面而坐的赖尚荣倒是另有了看法。这赖尚荣既然能告知自己此事,也就是意味着其放弃了这种做法。而放弃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其没有操作性,或许是有了更好的主意,特意那此事来示威?也或许其有一丝良心未泯,做读书人的良知尚在,故而才没做下此事?贾赦暗自揣摩着。

仇璃瞧着贾赦面露了愁容,心里倒是涌起了一丝复仇的快aa感。此时仇璃倒是体会出几分忠顺王爷整治人的手法,弄死他们太便宜了,让人每日一睁眼都怕,无时无刻不担忧,想死不得求生无路这样才更是折磨。只可惜自己太卑微,对与贾赦自己杀不了他,但若是能有一桩心事梗在心里,让其日夜难安便是好的。

对面的贾赦慢慢说道:“你已自认小人,也招认了此事。这顿好的慢慢吃,进了大牢怕是就没有这样的饭菜能吃了。”

第二百三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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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璃去望江楼见了贾赦,被贾赦斥责激怒将磷粉和长捻香拿出, 并告知贾赦自己打算如何焚烧览书阁的计划。贾赦听了惊了一身冷汗, 一面暗道此法甚是毒辣, 一面又琢磨这赖尚荣为何会将这方法弃而不用。仇璃见贾赦面有愁色,心中快意, 隐约觉得有了些复仇的畅快之感。此时又听贾赦称让自己好好享受这最后一餐,以免进了大牢后没有的吃了。

仇璃听了笑笑,也不客气捏起筷子夹了口菜吃了, 又想饮酒见酒壶在贾赦处, 径直起身将酒壶抄了起来给自己斟了一杯,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说道:“你说的也对,这最后一餐多吃些好, 吃饱了也好上路。”贾赦听了这话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自己本想着如赖尚荣这样的人能忍辱偷生的去改名换姓苟延残喘的活着, 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来寻自己报仇吗?怎么如此威胁吓唬一下就算是报了仇了?这心思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贾赦瞧了瞧桌上的菜笑道:“你且放心, 这酒菜无毒。我堂堂一等将军不干这等下做之事。治你自然是按照国家法律而办。你且去京城府尹自领罪责便是,你这预谋破坏加之蓄意纵火一事如今尚未成真, 不过就是领顿板子罢了。”

仇璃将筷子一撂, 拍了几下巴掌笑道:“你也真是蠢, 我不过就是一说, 你哪里来的真凭实据?若是要在览书阁内见我如此做是你将我拿住, 那是倒是能送到京城府尹挨顿板子,吃几年牢饭。可如今呢?你也不过是口说无评罢了。若是在这望江楼我有了事,我倒是可以报官告这酒楼, 反正这酒楼也是你们家的生意。”仇璃顿了顿,又自倒了一杯酒道:“你说若是传出这望江楼的酒菜能吃死人,不知又会如何?而且还是在跟你贾赦贾大将军见过面后出了事的,就算是官府向着你,可这街头百姓也少不了议论一番。”

仇璃见贾赦皱了眉头,哈哈大笑道:“过瘾,这是我平生吃的最为过瘾的一餐饭了。我要再多吃些。”说完仇璃起身迈步走至门边冲着远远候在一旁的掌柜叫道:“再去给爷烫壶酒来,再端几个像样的菜。爷今日要吃个畅快。”一旁的掌柜倒是被吓了一跳,毕竟又不是贾赦交代,掌柜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听贾赦在里面传来一句话道:“都按他的意思去做便是。”掌柜听了不敢迟疑,忙又去厨房端了几样菜,又烫了酒送上来,重新替二人掩上了门。

酒菜上来,仇璃毫不客气继续大快朵颐。贾赦冷笑道:“你也真是个小人,我本来想以为你真能有本事来寻我报仇。若这是如此,我倒敬你是个汉子。如今看来不过就是在我面前耍耍嘴皮子,混顿饭吃,外强中干虚张声势吓唬一下罢了。你还有何能耐?尽管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仇璃又饮一杯道:“我是虚张声势了没错。不过对于我而言即便将你扒皮抽筋,我父母奶奶也还是活不过来。我家还是会被抄了。我们赖家满门死的死卖的卖支离破碎永无聚日。我们赖家一家的名声还是那个钻营贪墨的恶奴。这一切能改变吗?不能!而你死了,你们贾府不过是出个殡、办场白事罢了,你风风光光葬了,说不定还有皇上赐的谥号。又能怎样?你儿子不是继续娶了郡主,你们府上继续风光下去?”

贾赦听了此言笑道:“我也没想到,今日我倒是能和你同坐一席,还有耐心听你鬼扯这些。不过你有一句话说对了,我们贾府就是要如此继续风光下去,让你在心里气的不行,却眼睁睁瞧着又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你也太过于自信了。我这样的人对于你贾府大老爷来说不过是蝼蚁般的人物,抬脚便能踩死我,我心底清楚地很。你能赏脸与我坐在一席,并不全是因你被我用放火烧览书阁,而是你想知道我为何有这胆量和口气,你坐在这里还能允许我大呼小叫对你指东道西的,你能忍下这口气不过是希望能从我嘴里说出我这背后指使者是谁。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所以你此时必须要忍,因为我这种小喽啰你随时想弄死我便能弄死我。可你毕竟也有怕,你怕我这背后之人你撼不动。”仇璃一口气说了一大套话,觉得口渴,将酒瓶摇了摇,也不倒进杯中了,直接一仰脖对嘴喝了个干净。

仇璃呵呵地笑了起来,他摇摇摆摆手扶着桌沿站起身指着贾赦道:“我的荣国府一等将军的大老爷啊,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吗?你不会懂,你这辈子也不会懂!我被你扒了衣服身无分文从府里赶出来!我被人卖进小倌馆了让人调aa教!我被我主子带进府里低声下气、每日强颜欢笑、心惊胆颤,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沦落的更惨!这十多年中的每一日,我都过的是生不如死!我也想死,可我不敢,我怕我死了见了爹娘奶奶,他们可是视我为唯一的指望啊,我见了他们怎么说怎么答?我苟延残喘多活了这么久,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大仇得报!就算去了地府见了爹娘也能有个交代。好容易来了机会,我就是改名换姓考进了贾府家学,我是能按照我主子的话去做,但首当其冲被牵连其中的却是那些无辜的、与我朝夕共读的同窗。你们府里你的儿子、侄子一共才几个?他们在这一千八百人中才占了多少?而余下的那些呢?那些贫困学子呢?他们被牵扯进去又如何,那日后还有什么前程?我恨我自己为何还会有一丝良心!”

?

贾赦恍然道:“那上次家学藏书阁里的那些纸条也是你所为?”

仇璃笑道:“就是我所为。我也不妨直白告诉你,那事我是想了几日才想出了如此个法子。既算办了事,也不会陷害这帮同窗学子们。万幸夫子们倒也算是处置得当。只可惜我主子不是好骗的,要不然哪里还轮到这次再出手。只是我与你贾府有血海深仇,可与彭夫子何干,人家这一世心血献出来造福众学子,我这做弟子的岂能给毁了?我恨你恨得要死不假,但也不能拉旁人与你垫背。”

贾赦听了这话道:“你若是能早醒悟,怕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看来还是彭泺说的那句话没错:读书开智。你这个昔日不学无术被家学轰出的家伙能有今日这般领悟倒算是有了点出息。”

仇璃哈哈大笑道:“今日竟听仇人夸赞,倒是千古奇事了。你也莫得意,今日之后怕是以后定无安日了。如今你也要琢磨究竟是谁对你府上如此嫉恨。你那座揽书阁,也保不准日后也有人被安排如我一般操作。难不成自此之后,你要整日闭馆吗?今日你视览书阁为至宝,为你广博好名。它明日便成为你心中大石,你为其日夜担心怕有了闪失差池。”

贾赦皱了眉头,此话说的不假。自己之所以能在这里听其说这么久,确实想要套出这幕后主使是谁,如此才更好有了应招。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况且他用的纵火的招数虽然简单,但却是戳中了这览书阁的软肋,的确防不胜防。自己想到此,倒也是觉得这日后每日少不了要为此事担心了。贾赦想了想道:“你若告诉我幕后主使之人是谁,我便可以将你父母葬身地说与你听。”

仇璃听了大吃一惊,瞪大眼睛瞧着贾赦道:“你唬我。你哪里会好心替他们下葬。”贾赦道:“我倒不是好心,只是当初好歹念及主仆一场而且也不想被人议论太寡恩才命人将其入了殓。信不信由你,况且听你今日这番话,出了这门,你也是自觉没有活路,也无活着的意思,想寻个地求死。这我也不拦下着,只是你难道不想和你家人葬在一处?”

仇璃听言嘴上不停道:“你定是骗我的,你定是骗我的。你不过是哄我说出我家主子是谁罢了。”

贾赦听言笑道:“你个要死之人,我骗你何用?况且你不是因彭夫子的心血故而才没有真的放火吗?不过你也知你既然不做,指不定就会有人来做。其实你今日也是良心未泯,不如说了。否则有朝一日这览书阁毁于一旦便不可再得。你也知其中的珍贵。你说的我从今日后日夜担心不假,但有防备总胜于无防备。”

仇璃泥呆呆坐下,双眼无神,也不知在想什么。贾赦又道:“对了若是你死了,我还可送你一副薄皮棺材。给你碑前刻上名姓。”仇璃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仇璃,我的碑前刻上仇璃。仇人的仇,琉璃的璃。我不配再用赖尚荣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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