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 / 2)
昌平行宫的密道出口在归世谷,而良平城就珮州地界,介于昌平行宫和归世谷之间。此乃珮州数一数二的大城,城民约有十余万人。
裴池抿着薄唇,眸底寒光闪现。
“沿着这密道往外走,就是地底溶洞,届时整个良平城都会从这世上消失。”裴瑰一面说着这话,一面抬手指着她身后,那儿正是辜七一行人刚才过来的地方。
这种话,任谁听起来都应当是无稽之谈。
可辜七却瑟然打了个颤,刚才的那溶洞她是亲眼所见的的,大得惊人。倘若真如裴瑰所言密道中有什么机关,恐怕良平城当中会……这样想着,浑身上下便又涌起了一阵寒意,难道当真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整个城池……让整座城池都沉入这溶洞……
辜七不敢再去深想,若真如她所言,那这里真是成了人间地狱。
“三哥做好选择了吗?是良平城的十万百姓,还是辜七?”裴瑰笑着声,只仿佛她刚才所说的事微末不值一提,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谁都不能阻止她报仇,如果她不能亲手杀了沈括,那就一起同归于尽好了。
一边是良平城的十余万百姓,一边是辜七。
这就好比是叫裴池做一个关于选苍生还是选辜七的抉择的。
辜七胸臆间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似得,簇起了眉头。她并不想知道裴池的答案,所以之前才会急于要离开,仓促的从韶王府逃走。
因为她知道,她背着那样的污名,终有一日他要做这样抉择。
没想到此刻,此刻就有人逼着裴池在做这样的决定了。
十余万百姓……
辜七一直都知道,裴池谋天下是为求一个海清河晏。当初明知并州天灾流民为祸,还是雍州城池大开接纳了流民。在环城时,她亲眼见他劳心劳力的处理流民安置安生事宜。他心怀天下,而并非只是江山。
辜七垂着长睫,泱泱十万百姓……
即便此刻不是裴池拿决断,而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将心偏向良平城的百姓,就算此刻她自己……也是这般想法。
倘若裴瑰所言属实,那这十万百姓又该何其无辜。
“不必他选。”辜七豁然出声,声音竟是少见的清亮。她对着站在前面的裴瑰道:“我留下。”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去看裴池,连眼尾余光都没有扫向他。
裴瑰略微侧过身,挑着眉:“哦?”接着,她又将视线转向了裴池。
“三哥同意吗?”
辜七紧拧着眉头出声打断:“这要他同意什么!”心内好似压着无明业火,忽然生出厌恨来,她为何总要问他这般问题。
这样的问题,辜七本能的就想要回避,最好从来多不要叫她遇见,不要叫她听见答案。此时裴瑰反反复复,就这成了点燃她的心中烦躁怒火的矛头所在。
裴池站的地儿虽是有些远,可却是将此时辜七面上的神色变化看了个一清二楚。又如何不知她刚才抢着回这话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她是担心自己选的是良平城的百姓?
裴池见她目光全然不是看向自己,心下苦楚。他倏然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好。”
他所说这个好字,是应了先前裴瑰所说的联手。
可真是遂了裴瑰的心意,她拍了拍手笑道:“三哥真是痴心。”前头半句话说完,她停顿了片刻,脸上的笑意也收拢了起来:“只要三哥现在不添乱,就已经算是同我联手了。”
“三哥不介意……我叫人绑双手吧?”
辜七自听他说了那一个“好”字起,幽幽目光便复杂的望了过去。可等此刻听裴瑰说竟要绑住他的手,当即变了脸色,出声喝止:“殿下不要!”她怎么能不着急,裴瑰此时是什么心态,只怕她那恨是将裴池也一道包括在里头。裴池若要是被她绑了,岂不是白白送上了门来。
可此刻裴池已经将双手举在了身前,示意裴瑰叫人过去。
“殿下!”辜七急呼,恨不能自己这会冲去裴池面前。可任凭她怎么呼喊阻止,裴池到底还是被人捆了双手。相较于辜七,他是自肩膀而下连着双臂也被缚捆在了身后,绑得更加紧实。
在看着裴池过来的时候,辜七便觉得自己脑子都在嗡嗡作响,又气又恨,心中暗道他不应当如此。
裴瑰看了他二人一眼,也就收回了目光,只道了一个“走”字就先挪步往外走了。
辜七不迈步,被人推着往前走,不禁踉跄了两步。而裴池快步越到她身前,侧身挡住了她的去势。辜七往他身上一撞,竟是将眼眶中的眼泪都撞掉了下来,簌簌直往下掉。
她也不是诚心要哭,只是不由自主,可论起原因来,还不是因为身前这人。辜七一时难平心中气愤,转过头,泪光闪烁瞪着他,“你是傻了吗?”
第160章
裴池不由苦笑, 大概真是如她这样所说了, 叹了口气声音微末的回: “是——”
辜七语噎,没想到他竟真是应了一声“是”, 瞧着他的目光又不禁圆瞪了几分。两人四目相接,她又一下子有些不敢直视他了,心虚的倏然挪开了避开了视线,刚才所有的理直气壮, 也全都消失了。
若不是自己,也不会连累得他来这边了。
密道内漆黑一片,两侧石壁每隔一段便有灯台, 可这样光亮仍是微微弱弱的。而这处的密道也才两人余宽,辜七和裴池二人又是被堵在了当中的,前后都是裴瑰一伙人, 此刻就算是有想跑的念头也是跑不掉的。辜七不由心下着急, 脑中不断飞转着如何才能脱困的各种可能和各种办法。
先前她一人被抓时, 倒还不至于这般的紧迫,此刻有了裴池是被她所连累的觉悟, 自觉是担着一份责任了,下了决心定要让他脱险。
走了一段路,那为首的太监“咦”了一声。他这么一声, 在安静的密道中尤为显得突兀。紧接着,辜七便听见最前头的裴瑰低声道:“怎么回事?”她朝着前面看, 可那前头一片黑暗, 蜡烛的光亮照不到那边。更不知道为何, 这一行人是停了下来。
“明明这是……”裴瑰的声音很轻,可再怎么轻声低语,仍然是能让人听见声响。“难道有人碰了机……”
“呜呜……”小皇帝的哭声又响了起来,既而一发不可收拾,嚎啕大哭了起来。这密道当中就全是他的哭声了,来来回回的传荡,形成了一波又一波连绵不绝的回声。
辜七刚被裴瑰的这话勾出了好奇,想仔细听她在怀疑什么,哪知道还未听见关键处,却被裴汲的哭声也打断了。她再想去听,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别哭了!”裴瑰明显是被这哭声勾出了怒火,拔高了声量朝着小皇帝威吓了一声。
裴汲果然是被她吓到了,瞬间收了声,转而只抽抽噎噎了起来。不一会,只听见前头传来一阵有沉闷的声响,好似是硕大的石块正在被什么推动着。
果然又是此间的机关被开了下来,一行人进了一条比之前宽广上许多的密道,不远处则是拴着二三十匹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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