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2 / 2)
元赐娴是很豪爽的,当即拍案:“好,让你先来。”
所谓“五木”,实则便是五个如杏仁一般的双面骰子,一面涂黑,一面涂白。其中两木的双面附有图案,黑面画犊,白面画雉,另三木的双面则无图案,因此分出犊、雉、玄、白四种不同的结果。
而所谓“采”则是五个双面骰子一道掷出的组合。共有十二种组合可称为“采”,其中四种是最难掷出的又称为“贵采”,一般可计双倍的银钱。
陆时卿慢条斯理地掷出五木,然后自报:“二犊三玄,全黑。”
元赐娴眼前一黑。这是只有三十二分之一的几率能掷出的贵采。
她愣愣看他:“你诈我了吧?”
他严肃摇头:“没有。”然后伸手示意,“请。”
她将信将疑一抛,一雉四玄,连个普通的“采”都不是。
陆时卿提笔做记录:“第一轮我记两道。”
两人就着烛火一轮轮掷五木,元赐娴越抛越难以置信,待一炷香过去,一瞅手边的纸,只见陆时卿已记下十一道,而她只有三道。
她不信这个邪,拼命察看他的手脚,逼他放慢抛掷的速度,甚至提出了两人交换位子,但不论她如何上蹿下跳,结果都是一样。
半个时辰后,陆时卿记三十二道,她记十道。
元赐娴脸都绿了:“陆时卿,你是不是每天厮混赌坊的啊?”
陆时卿淡淡饮水,淡淡开口:“你看我像是有那时辰的人吗?”
她被他这不咸不淡的态度气得肺疼:“那是我提出要玩五木的,你就不能让让我?”
他有点无奈:“这种博戏,我很难输的,让你太费劲了。”
“……”
他这么能,怎么不去赌坊发家致富啊!
元赐娴咬咬牙,不服道:“再来!”
“不早了,该睡了。”
“你一连休七日假,可以睡晚一点的!再来再来!”
陆时卿见状,一本正经地教诲她:“如此心态实不可取,多少和你一样的赌徒都因此走上了不归路,输干净了家底又不服气,便四处借贷,最后欠了一身的债,被债主找上门打断了腿,不得善终。”
“……”
他这是在暗示她来日也会不得善终吗?
元赐娴揪着脸,一副要哭的样子:“我要是被债主追上了门,难道你不替我还钱吗?”
陆时卿只是想拿赌徒为例,借他们的下场劝说元赐娴,令她及早收手,放弃与他较劲,哪里知道她这脑袋里的想法跟奔马似的跳跃,当即愣了愣,然后认真道:“我俸禄不高,看还不还得起吧。”
元赐娴气得想捶他。
陆时卿看了眼她惨烈的败局道:“好了,胜负已分,你回去睡觉,明天还有正事。”
元赐娴这下不闹了,眨了眨眼,似乎明白过来什么,问:“该不是你那封信能见效了?”
他点点头:“圣人明天一早就可能召你入宫。”
她至今不知陆时卿在耍什么诡计,这些天问了他好几次,却见他一直卖关子,眼下再度追问道:“既然如此,你就告诉我吧,那封信里头到底是什么?我晓得了,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他摇摇头:“不需要心理准备,没有心理准备就是最好的准备,知道多了反倒露马脚。”
元赐娴撇撇嘴:“你是在质疑我的演技吗?”
陆时卿当然质疑,可见她不肯去睡,便只好说点好听的:“不是,伴君如伴虎,能少点风险,哪怕一分都是好的。”
好吧,这话还算中听。元赐娴舒心了,就听话回房了,只是起身走了几步却又再次回头,瘪着嘴道:“外边那么黑,你不送送我吗?”
送,送,小祖宗。
陆时卿吩咐仆役提来一个灯笼,亲手揣着送她回院,待她屋里的烛火点着了才离去。翌日一早,徽宁帝果真差人来了陆府,知会元赐娴入宫。
面对素来多疑的圣人,能不瞒的事则最好不瞒,以免到时老皇帝晓得了,反而往歪处想,故而元赐娴客居陆府的事,是陆时卿早先就告诉了他的。
圣旨到时,元赐娴刚吃完早食,匆匆奔出,上了马车便往大明宫去,休沐在家的陆时卿则送她到府门口,迈脚往回一刹突然觉得这一幕哪里不对。
仿佛是闲居在府的妻子送夫君上朝。
他皱眉“啧”了一声,回家看闲书,享受冬至假去了。
元赐娴略有几分忐忑地到了紫宸殿。徽宁帝一见她就笑:“赐娴,冬至休朝还把你召进宫,你不会怪朕吧?”
冬至休朝的人是陆时卿,老皇帝的意思是,他破坏了俩人难得闲适的独处光景。
元赐娴笑道:“陛下这是哪的话,我和陆侍郎来日方长,没关系的!倒是您着急找我,可是有要紧事?”
“算是有些要紧。”他叹口气,“赐娴啊,当日在商州刺杀你的真凶,朕给你找着了。前头是朕误会了韶和。这事其实是姜家办的。”
元赐娴倒真是一愣。早在此前与徐善议事时,她便已知晓刺杀她的人是平王和南诏,奈何他们手脚太干净,凭她之力无法揪出证据,而现在陆时卿一封信,竟一石激起千层浪,将姜家也给扯了进来?
她这恰到好处的一愣,正是陆时卿口中所谓的“没有心理准备就是最好的准备”。徽宁帝看在眼里,解释道:“赐娴啊,你与你阿嫂,关系不大融洽吧。早知如此,朕当年就该阻拦这桩婚事的。”说罢,很是痛心地长叹一声。
元赐娴便故作懵懂道:“陛下的意思是,阿嫂因与我长久以来的私怨,竟派人暗杀我?可她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可能……”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