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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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卿别扭地别开脸去——我在说什么?

云飞扬将他一把扯入怀中,心疼地抚着他那丝缎般的银发,“可是你看看,你把自己搞成了什么样子……而且你知道……”

如果这件事被心怀不轨的人知道,被上面的人知道……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他的小狐狸真是太单纯了。

“知道什么?”常卿问。

“你知道我有多心疼?”云飞扬低头吻了吻常卿的头顶。

常卿煞白的一张脸蓦地就红了个彻底,再开口时,声音也软糯了许多,“可是你该出去看看那些伤兵痛苦的样子……”

“我知道……我见过……我见过无数次……常卿,你不该回来救我。你不该……”

外敌已灭,云少将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运送回乡,等待云家的,便是父母安享晚年和云家后族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他如今大胜而归,云家盖主功勋又加一层,要如何自处?

“你救我、伤我、囚我、留我、赶我,何尝问过我的意见?我要救你,又为何要问你的意见?”常卿赌气道。

云飞扬轻轻摇摇头,将怀中之人又抱得紧了几分,“虽然我觉得不该,可是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第22章

常卿知道云飞扬会当皇帝。却不知道云飞扬会弑君篡位的导.火索竟然是自己。

常卿说,我是仙呐,你抓不到我,交不了差,很正常的。云飞扬无奈地笑笑说,他不过是要一个借口。常卿说,那你把我交上去堵了他的口!我自己会想办法逃走的!云飞扬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慢慢道,不反、便死。

自古以来,君疑臣,必诛。臣疑君,必反。君疑臣而不诛,臣必反。臣疑君而不反,君必诛。隔阂一旦产生,比的不过是谁先下手为强。

何况,他云家立威几代,云家早就不是他们自己的云家——多少云系党羽在蠢蠢欲动、催促着他云家反。在其位谋其政,如果现在不反,是要拉着这些抵命追随的党羽一起上断头台吗?事到如今,连独善其身都做不到的。就算他云家信守忠义甘做阶下囚,记录在册的,也只是判臣之名。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多少真相都被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中。所以也不会在千百年后有人替云家、云系一派洗刷冤屈。

当然,云飞扬不会告诉常卿这其中许多曲折,他只要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为了你。

朕此生顶住各方压力,不纳后宫、不留子嗣,也都是因为你,都是为了你。

“朕一生短暂,不如你暂且放弃修炼,陪朕这最后一程。”几乎成了云飞扬的口头禅。年轻的时候,常卿随他征战四方,总以为这“一生短暂”是说他稍有不慎便会战死沙场,可如今瞧他日夜操劳、早生华发,方才意识到凡人寿命于修仙之人而言,实在太过短暂。

“你莫要总念这一句了,我不会离开你的。”常卿立在案边研磨,轻声道。

“咳。”云飞扬一手执笔,一手抵在唇边颇为压制地咳了一声,这才稳住执笔的手,朱批了最后一本奏折。

常卿急忙放下墨碇,将披在云飞扬肩上的外袍又往上拎了拎,叹息道,“终于完事了?回去歇着吧。”

两人相伴而行,云飞扬笑道,“若是为了你,朕本应做个昏君……咳。”

常卿瞧他一眼,无奈道,“有没有我,你也不会的。”

“朕是为了你才做这国君,却不想反倒因为做了国君而冷落了你。”

说话间,转过转角,皎月的清辉突然洒下来。云飞扬驻足而望,“十五了?”

常卿瞧他领间系带有些松散,便重新帮他系好,“快了。今日十三……已经十四了。”他看看被突然握住的手,又抬头看看云飞扬,“怎么?”

云飞扬静静地望着那双浅色的琉璃眸子,抬手轻轻覆上常卿那粉雕玉琢的面庞,浅笑地笑了一下,吻了上去。

常卿匆忙推开他,瞧瞧二人身后跟着的内侍们,颇为懊恼地先行离去了。云飞扬抬手示意众人原地稍等,独自追上去将人拉至白玉阶前,仰头望着众星拱月的绚烂星空,忆道,“二十二年前,在北疆大营外,我们还曾一同躺在草地上看过星。”

常卿望着那看似亘古不变的星空,心中叹道,未曾见过斗转星移,却竟已在这人身边守了二十二年。是因为自己已经熬过太多年岁了吗?为何,竟会觉得这二十二年如此短暂?

云飞扬转头看着他笑笑,“二十二年,容颜未改,还若初见。”

恍若一片迷雾被骤然吹散,常卿终于明白,为何他会觉得这二十二年仿佛弹指一挥,为何他会想要时间能够流逝得慢些。他是站在时光之流岸边顺流而下的旅者,而云飞扬是湍流之上的一片落叶,就算他拼命追逐了,也逃不过他终究是他漫长生命中一个过客的命运。

常卿抬手覆上那只抚上自己脸庞的手,咬着唇闭上了眼。银白的睫毛一颤,便有透明的泪珠滚落下来……

云飞扬将他拥入自己的大氅中,“狐仙大人,来世还会再来寻朕吗?”

“不寻。”

“为何?朕可是几次三番从意欲加害于你的贼人手中救下了你。救命之恩,要还的。”

“寻你作甚,你又不会记得我。说不定还要伤我、囚我。又说不定,那时你已……娶妻生子……”

“那你早些来,小孩子很好骗的。你给朕一根糖葫芦,朕就会跟你走了。”

常卿被逗笑,锤了云飞扬胸口一下。

“咳!咳咳!”

常卿立刻变了脸色,急忙拉云飞扬,“夜里风寒,快些回去!”

“你还未答应朕。”云飞扬拉住他。

常卿看着那双满是期待的漆黑眼眸,突然有些语塞。他的法印,若非有生命之危,是无法感知的,要如何寻呢?

“好,我去寻你。”常卿终究还是郑重地点了头。

***

天光二十三年初,四王爷嫡长子云长青继任新皇,年号变更为昌武。

昌武十三年,青罗山山麓,一间隐蔽在密林中的小木屋内。

常卿端着一碗汤药走进卧室,先将汤药置于矮桌上,而后坐在床边扶起那白发苍老之人,“飞扬,来。”

云飞扬靠在常卿怀中,嗅了嗅那散着刺鼻气味的汤药,伸手轻轻推开了。“我说,我不会饮你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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